淮安鈔關位於淮安府城城北板閘鎮,也是運河上八大鈔關中最大的一所。
淮安作為水陸要衝,是大明的漕運中心、河道治理中心、漕糧轉運中心、漕船製造中心、鹽榷稅務中心;最鼎盛時期,每年經淮安進京的漕糧為四百萬石上下,而其上繳的關稅佔到總關稅的一半以上。
板閘鎮,位於淮安府城西北,面湖背海,左江右河,向為南北舟車要道。《山陽縣誌》記載:“凡湖廣、江西、浙江、江南之糧艘,銜尾而至山陽,沿運河北運,雖山東、河南糧艘不經淮安板閘,亦皆遙稟戒約,故漕政通乎七省,而山陽板閘實為咽喉要地也。”
設在板閘的淮安榷關,由三大部分組成,一是淮關監督署衙門,二是淮安大關,這兩大部分組成了淮安榷關的主體。第三是因淮安榷關而形成的板閘古鎮。
淮安鈔關一共設有三關十八卡。三關為板閘關、宿遷關和海州關。十八卡為:上一鋪、下一鋪、清河閘、碼頭陰、高良澗、順河集等等,這些關卡都設在有水網彙集到運河的關鍵之處,最大限度的防止了行經大運河上所有船隻的偷執行為。
淮安大關設在了運河大堤之畔。它由一座兩層的關樓和其它附屬建築組成,樓頂上寫有“淮安大關”四個大字,老遠就能看見,大關的具體事物就是辦理貨船的查驗、報關、收稅等事宜。
每日申時末,淮安大關便由石碼頭放出一排船隻,攔住大運河的河面,所有過往船隻都得在此拋錨,等待第二天驗貨交稅。往往待過關的船隻能排有兩三里路長,最繁忙時船隊能排到五六里外。
等到第二天辰時整,攔河的船橋撤去了,督檢帶領“扦子手”、“鈔戶”以及伕役等上船檢驗。扦子手用帶有刻度的扦子一量船隻的吃水深度,載貨量就脫口而出報給了督檢。鈔戶則按專業分工工作,茶葉鈔戶驗茶,綢布鈔戶驗布,竹木、油麻、豆子、雜物等也有專人來驗,如此這般,填出稅單,收繳稅金。
自從朱由檢下旨,將通關商稅改為三十稅一之後,淮安鈔關的稅收雖是增長不少,但收稅的過程也是紛爭不斷,很多商人對朝廷提高商稅一事怨聲不斷。
這一日開關之後,大部分船隻陸續完稅放行,隨著時間的推移,快到午時的時候,排隊的船隻數量已經逐漸減少。
就在這時,一艘官船從南面向鈔關駛來,船頭一面黑底白字的大旗迎風招展,上面繡著“揚州知府劉”五個大字。
官船前方尚有十餘艘大小不一的商船、漕船在等待完稅放行,這艘官船上卻響起了鑼聲,鑼聲響過之後船上有人大喊道:“前方速速退讓!揚州知府劉大老爺親眷在船上!無關人等速速回避!”
今天負責監督扦子手檢驗貨物的是鈔關值日督檢趙芳志,眼看著一天最忙碌的時候就要過去,時辰已是不早,他心裡正盤算著下值後去板閘鎮上的王家酒館,叫老闆做幾個地道的淮揚菜,再來上一壺老酒喝幾杯的時候,不遠處傳來的鑼聲和喊叫聲將他拉回到了現實裡。
“徐三,你去知會一聲,叫那廝勿要吵嚷!不管是何人路經,都需排隊等候!朝廷的稅比誰都重要!”
趙芳志有些不耐煩吩咐道。
跟班徐三答應一聲後,帶著一名伕役從商船上跳到鈔關的巡檢船,指揮著船伕向官船方向駛去。
趙芳志之所以沒吩咐排隊的商船給官船讓開通道,倒不是他清正無私、不畏強權,雖然他只是個從八品的職銜,但他是戶部派遣下來的,屬於戶部直轄管束,與地方官日常裡並無瓜葛。再說在京師裡四品算不上什麼高官,部裡尚書侍郎這種二三品大員也是時常見到,時間長了也少了畏懼感,所以買不買地方官的賬就全看心情了。
從辰時到現在忙碌了快兩個時辰,加上天氣炎熱,他又想趕緊下值去吃杯酒鬆緩鬆緩,讓那個破鑼嗓子一叫喚,心情頓時變得糟糕起來。
徐三乘著巡檢船很快來到官船一側,他雙手併攏口邊成喇叭狀,仰首喊道:“小人奉趙督檢命特來告知船上貴人,請貴人且稍待,前方很快便可清出河道!”
他喊過之後,沒過一會兒,官船的船舷邊探出一顆頭來,低頭看著徐三大聲問道:“還要等許多時候不成?船上的貴人可是要進京省親,耽擱不得!”
徐三隻是本地出身的幫閒,身為一個平民百姓,任何一個當官的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他陪著笑臉仰頭答道:“這位爺,頂多再小半個時辰就可,請貴人喝杯茶略等片刻就成!”
船舷便那顆腦袋一晃不見了,顯是回稟去了,徐三吩咐船伕架船圍著官船繞了個圈返了回去。
“趙老爺,小人已經通稟過了,不過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若是老爺不願聽,就當小人啥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