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不如從命!不光是咱家,那些太監、校尉大都如此,確實得留在福建恢復些許時日再行返京!怕是要給伯爺添麻煩了!”
“咦!天使著實見外!本伯巴不得天使多留些時日才好!靖海伯府雖逼仄狹小,但還能容得下天使一行暫歇!本伯就不說客氣話了,京師諸位盡皆留在伯府便可!正好容本伯盡一下地主之誼!”
鄭芝龍年輕時便與各色人等打交道,極善於拉攏人心,幾句話說的李玉書心裡熱乎乎的。
寒暄一番後,李玉書推說身體不適,鄭芝龍遂趕緊命人帶著李玉書前往客房歇息,一再叮囑下人,一定要照顧好天使,並親自將李玉書送到大堂的門口處。
待鄭芝龍回到座位上後,鄒維璉拱手道:“鄭伯爺對此次聖上欲移民一事有何見教?此事事關重大,望伯爺與老夫不負聖望,同心協力將此事辦好!”
“鄒中丞放心,本伯既受皇恩,定會全力完成聖上之託!只是移民之事中間有些計較,還需中丞與本伯好生計議一番才好!”
鄭芝龍回禮道。
他當然知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的道理了,既然皇帝給了偌大的榮耀,那背後的責任也不是一般的沉重。
鄒維璉點頭道:“老夫明白伯爺之慮,內閣諸位許是將此事想的過於簡單了,豈不知大規模移民臺灣,中間尚需大量繁瑣之事要處置,談何容易啊!”
鄒維璉沒直接說皇帝想的太簡單,而是把鍋甩給了內閣。你們既是在皇帝身邊,怎麼不對皇帝的意思提出意見和建議呢?
“中丞不愧是國之干城!適才之言雖未言明,但本伯已知中丞之意!只是本伯初封之時,便要上本言及此間之難,怕是會使得聖上心生不滿啊!”
鄭芝龍數年之間已從福建向臺灣移民兩千餘人,深知此事的艱難之處。他理解皇帝的焦慮,但同時也知道皇帝有些想當然了。
如果按照皇帝的意圖,鄭家就算捨棄海貿的利益,一次性投入大批的船隻人手,每次能將運數萬災民運到臺灣,可這數萬人落地之後住在哪裡?糧食如何解決?與原住民發生衝突誰來保護?發生大規模的疫病如何醫治?種地的耕牛怎麼解決?況且荷蘭人也已在臺灣建城住兵,雖然暫時未與移民發生衝突,但如果大明移民數量猛增,雙方之間的戰爭是早晚的事。
此類瑣碎之事太多了,並且每一件都非常重要,這些事情都需要時間和相關人手來完成,所以大規模移民臺灣根本是不現實的。
但他有苦難言,總不能剛接了爵位,立刻就上本訴苦喊冤吧?那樣做他自己都覺著不地道,雖然理由很正當。
鄒維璉在福建巡撫之位已經五年,對鄭芝龍往臺灣移民之事自是知曉,並且他非常贊同鄭家的這一舉動。
在多山少田的福建,由於土地兼併、賦稅佃租日重的原因,很多農戶已經面臨著食不果腹的境況,這些人就是正是移民的主力。
能讓百姓有一口吃的,移就移吧;雖然離開了祖輩生活的土地,但至少能有一個可以活下去的地方可以落腳,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這樣吧,現下伯爺與老夫需做兩手準備:老夫會遣福州衛五百人先行渡海到臺灣,然後僱傭各種匠人去修建村社房屋,郎中也由官府徵召僱請;伯爺只需將糧食之難解決便可!老夫會與伯爺聯名上本聖上,將此間難處詳細言明,並建言移民數量需循序漸進,相信聖上自會體諒我等之難處!”
福建有水師的存在,只是船隻數量少,而且久疏戰陣,被鄭家龐大的船隊壓的死死的。
鄭芝龍讚道:“老中丞實乃謀國之材!糧食之事好說,只是本伯尚有一慮要與老中丞計議!”
鄒維璉道:“伯爺擔憂的可是島上的荷蘭人一事?”
鄭芝龍點頭道:“正是!現下臺灣島上南有荷蘭人修築的熱蘭遮城,北則有佛郎機人佔據;據聞荷蘭人正在用武力迫使島上土著歸降,本伯觀其行事之風,似有全面據有臺灣之勢!中丞所遣之官軍若是與任何一方遭遇,恐非其對手。到時一旦官軍敗北,你我怕是要擔負天大之罪名啊!”
鄭芝龍知道荷蘭人與佛郎機人船隊的厲害,但鄭家船隻數量巨多,荷蘭和佛郎機人對鄭家也是畏懼不已,雙方暫時還是和平相處。
但臺灣島上不管是荷蘭人還是佛郎機人,雖然人數不多,但其火器卻甚是犀利,就憑著福州衛那些官軍,雙方一旦交手,官軍肯定會一敗塗地。
鄭家武力雖強,但都是慣於在海上跳幫作戰的手下,對於路上作戰的陣型配合、分進合擊等等戰術缺乏操演,打起來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所以為了防範雖是出現的危險,移民必須有強有力的武力保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