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三省言辭變得激烈起來:“殿下,現今大明之局與原先大不同亦!崇禎五年臣來王府之時,局勢已現糜爛之像:袞袞朝堂,豺狼當道;遼東暗窟,吸金無數!更有陝西之賊屢剿不滅,幾年後更有成勢之兆!可自崇禎八年始,一切俱已大變!今上突現睿智英明之舉!臣自塘報中有見,今上任用洪督、盧督、孫中丞等賢明之臣,興威武之師,將禍亂大明之賊寇一一絞殺殆盡!自遼東軍中調派馬隊入關,此舉分化之意已現!與山陝各府舉以屯田安民之措,遣御史、錦衣四處巡視,以防地方官吏害民誤國;更自江南採買大批糧食濟之北地,使民無斷頓之憂;臣可以斷言,不用數載,大明將恢復海晏河清之態!今上行舉似有太祖太宗之風,臣觀今上之作為,待大明安定之後,其削藩之措定遠超太宗之為!從此次開封府之言便可以得此結論。與其到時被強加與身,不如主動合其心意!今上以千金市馬骨之心,定會善待首倡之人!臣言盡於此,殿下如何取捨臣不再妄言!”
竹山東南面的羅瑛山中,張獻忠等十餘人正躲藏在一處隱秘的山洞中,幾名親兵正在狼吞虎嚥的嚼著大餅,艾能奇手持一柄四尺餘長的鐵棒蹲伏在洞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自尾隨著竹山城內的百姓逃出縣城之後,張獻忠和艾能奇帶著數十名親信尾隨眾賊逃向了羅瑛山中,試圖乘亂脫身後再見機行事。
他本來想官軍會先將百姓們驅趕到一邊安頓好之後才會發起追擊,那麼他就會有充足的時間可以逃遁;萬萬沒想到的是,偏偏碰上了一個以軍功為重的祖寬。
遼東馬隊在祖寬的命令下不管不顧的開始了衝殺,在其前路上的百姓也好、流賊也罷,躲避不及之下都被踩踏成泥。
兩千餘馬隊疾馳而過之後,擁堵的道路眨眼寬敞起來。
秦翼明見狀立即下令將部下分為兩隊,高其勳帶三千人向方城山追擊,他自己則率剩餘的兩千餘人往南面的羅瑛山展開搜尋追擊。
祖寬頻著馬隊清場完畢,將手下每百人分作一隊,沿著南北兩側山下的道路向前疾行,爭取將逃往兩側山裡的流賊出山逃遁之路斷絕開來。
流賊們雖然大部分都逃進南北兩座山中,但兩條腿說啥也跑不過四條腿。
遼東馬隊順著山下邊的小路往前包抄截斷,一下子就將他們翻山後的出路堵了個嚴實。
秦翼明的川軍最善攀登作戰,由於間隔時間較短,很多流賊剛剛進山,便被尾隨而來的川軍趕上。
川軍進山之後,不用將官下令,而是自然而然的分為數人一隊:兩名刀牌手在前開路、遮蔽,四名長槍手隨後,兩名士卒手持包鐵長木棒居於兩側掩護,最後是兩名弓手或銃手。
這一陣型與戚繼光的鴛鴦陣型相似,不同的是所用的兵器,最後兩人成了遠端壓制的弓手和火銃手,並且沒有狼筅手和鏜鈀手。
這次逃跑的很多是獻營的老營精銳,當他們發現追來的官軍比較分散時,許多流賊認為有機可乘,於是停下腳步後聚攏在一起,準備將追來的官軍殺散。
一隊川軍眼見前面二十餘步外約三十餘人的小股流賊反身準備接戰,兩名刀盾手立刻將手中長盾豎起,以防流賊弓箭或長槍突刺,四名長槍手則緊緊靠在一起將長槍平放,大棒手則是分居長槍手兩側護住他們的兩翼。
後面的兩名弓手離陣型稍後幾步止步不前,從箭囊中迅速取出五隻弓箭,然後將四隻插在面前的地上,另一隻搭在弓弦上開弓射了出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一瞬間,對面的流賊已經舉步向前衝來,隨著弓弦響動,慘嚎聲響起,兩名流賊被弓箭射中,一人被落下的弓箭射中脖頸當場陣亡,另一名則被射中了肩胛處,三稜長箭直透入骨,賊人捂著傷處倒地嚎叫不止。
沒等流賊們反應過來,弓弦聲連續輕響中,兩名弓手將八隻長箭接連射來。如此短的距離下,十隻長箭全部命中目標,十名流賊或死或傷,三十餘人的流賊眨眼間損傷了近三成。
三稜箭三十步可破鐵甲,雙方相距二十餘步,流賊們雖然大都身穿棉甲,但哪經得住利箭的穿透。
剩餘的流賊驚恐之下翻身便逃,川軍刀盾手將盾牌放下後向兩側閃開,四名長槍手齊向前衝去,兩名大棒手緊緊隨在兩側。
數十步後川軍趕上落在後面的流賊,長槍手中一人輕喝一聲“刺!”
四杆丈餘長的長槍迅疾向前刺出,又是幾聲慘號,兩名流賊被刺中後背、大腿;“收!”又是一聲輕喝,長槍手同時將長槍回抽,兩名中槍流賊到底不起,鮮血汩汩而出。
隨著又一次突刺,又是幾名賊人中槍倒地,這夥三十餘人的流賊短時間內死傷過半。
幾名逃跑的賊人突然兇性大發,停步反身舉著刀槍向長槍手迎來,兩名刀盾手搶上前去舉盾遮蔽與前,兩名大棒手繞過盾牌,舉棒狠狠地砸了下來,賊人慌亂中想躲避或格擋,但對上包著鐵皮的硬木棒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兩名大棒手接連砸了數下,幾名賊人全被砸翻在地,刀盾手收起盾牌抽出腰刀將賊人首級砍下,然後數人繼續向前追擊。
兩名弓手斜背長弓,先將射出的箭只收回,然後挨個搜撿屍體上的財物。
適才的一幕在很多處都有發生,流賊們大意之下以為有便宜可賺,可都被川軍殺的屁滾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