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十幾個跨刀持棍的手下,所到之處,不管是民夫還是那些賊軍戶,見到他們都會畏懼躲避,但凡稍不如己意,一聲令下,自有如狼似虎的隨從上前逞威。
侯定國最喜歡看到那些在棍棒下哀嚎求饒的賤民們的樣子,這種手握他人生死大權的感覺讓他沉醉其中,有時一天不打幾個賤民,他的心裡就覺得少了點什麼。
上次指使手下打死許掌櫃一事早就被他拋之腦後,在他眼裡只有乾爹一人,乾爹是宮裡派來的,代表的是皇帝,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他作為乾兒子,自然也要以俯視眾生的姿態出現在螻蟻們的面前,十六歲的他早就忘記了自己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了,直到十歲進宮當差,一切才慢慢改變,對於進宮以前的那段艱難歲月,他下意識的選擇了忘卻。
李氏商行的東家居然棄家逃離,這讓侯定國感到惱怒異常,這意味著他將少了很大一筆收入。
原本他想著先獅子大開口嚇唬一下對方,然後商行就會四處請託,最後拿出一筆銀子呈送給他,他再勉為其難的收下這筆外財,拿出一份來孝敬乾爹,然後再胡亂找些木材頂上就是。
沒想到那個東家倒是很烈性,寧願關張歇業,也不願花錢買平安。十日期限已到之時,他遣人去商行催討,誰知竟得到這麼一個最想不到的訊息,四處打聽後得知,商行的東家很可能逃回了南京家中,這讓他既惱怒又無奈。南京的鎮守太監比自家乾爹品級高出太多,自家這點小身板在南京可翻不起浪花來。
李氏走了還有張氏,爺不信別人也能捨家撇業逃往別處!
接下來侯定國如法炮製,找了數家經營木料、石材、生漆等大小商鋪,挨個敲詐一遍,結果讓他十分滿意。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李世群那樣有門路、有血性、有自尊,絕大部分商戶都是安分守己的平常人,在侯定國的淫威之下,只能選擇了忍氣吞聲,破財免災。
小侯公公這段時日收穫頗豐,除了給楊澤獻上一份之外,自己也積攢了差不多近千兩的外財,雖然離他的所想差距甚遠,但也算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就在侯定國琢磨著如何擴大收入的時候,他萬萬沒想到,一場殺身之禍已然悄然臨近,他費盡心思盤剝而來的不義之財,最終化為別人功勞薄上的數字。苦恨年年押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正在一間法堂內端坐喝茶的侯定國,一邊跟幾個手下閒扯,一邊想著還有哪家商行能榨出點油水來,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喧囂聲,並且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正在向自己這邊而來。
他放下茶杯,正要吩咐人前去檢視,房門突然從外面開啟,一名隨從驚慌失措的撞了進來,侯定國沉著臉訓斥道:“趙四你個狗東西!還有沒有規矩了!”
趙四顧不上別的了,喘著粗氣叫喊道:“爺,快走快走!兵變了!”
侯定國一聽,臉色頓時煞白一片,渾身癱軟,別說走,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趙四見此情形,慌忙上前,招呼人幫忙,幾名隨手忙腳亂的架起侯定國就想奪門而逃,剛出了房門,就見黑壓壓的一大群士卒正朝這邊湧來。
這些人平日都是狗仗人勢、以多欺少慣了,乍一見到數百名吵嚷叫喊計程車卒圍攏過來,平時的威風膽氣早就煙消雲散,也顧不得自家主子了,幾人幾乎同時撒手,將已經嚇癱了的侯定國扔在地上,然後就想四散逃離。
還沒等他們跑出幾步,雨點般的石頭磚塊飛了過來,這幾人連同侯定國在內都被擊倒在地,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怒吼的人群撲了過來,棍棒石塊拳頭瞬間便將他們變成了一灘灘肉泥。
李樹春眼見得事情鬧大,已經無法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大喊道:“去皇陵署,陳弘祖那個王八蛋定是在楊太監處!大夥同去!要回剋扣俺們的餉銀!不行俺們就給流賊送信,引他們再來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