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後,跟隨而來的騎兵分出幾隊沿著城內幾條街道穿行查探,其餘的抽刀亮劍警惕的四處觀瞧。
不一會一行人就來到城中間的縣衙,幾個衙役無精打采的站在門口,看到縣尊後趕忙施禮。
羅伏龍伸手請請督撫進衙,早有幾個親兵進內檢視,片刻後出來一人,搖頭表示無事。
洪承疇遂當先步入縣衙,親兵們下馬,大部分在外面警戒周圍,十幾個親兵手持兵刃押著那群將官進入衙內。
洪承疇繞過大堂的屏風步入內堂,賀人龍和羅伏龍緊隨其後,那群赤身散發的將官則是在縣衙裡的院子站定,親兵們在一旁監視。
羅伏龍恭請洪承疇上座,自己則打橫坐下,賀人龍扶刀立在督帥身後,並未落座,一個老僕聽到動靜從後院進來,羅伏龍吩咐其看茶,老僕應聲而去。
“羅知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幫武將應該就是川兵的將領,到底發生何事?速速講來!”洪承疇開口道。
“啟稟督撫大人,那幫人的確是川兵的將官,事情是這樣的。。。”羅伏龍回稟道。
四川援剿總兵鄧玘接督帥府軍令後,就帶著屬下六千官軍拔營趕往樊城。
鄧玘為人刻薄寡恩,長期剋扣屬下官兵餉銀,對下屬動輒打罵。普通士兵月餉一兩二錢,朝廷按人頭撥發,雖然時常積欠,但隔幾月也會撥下一些,只是積欠不補。
餉銀撥到軍中,士兵只能拿到一半甚至更少,當兵打仗為的就是錢糧。這一年多來,鄧玘累計剋扣的軍餉已經過萬兩,他打發親兵將剋扣的軍餉直接護送回四川老家,官兵得知無不憤恨,積怨日漸深重。
這日行抵樊城,官軍在縣城西北十里處安營紮寨,樊城知縣組織當地鄉紳勞軍,送來數十罈美酒,十頭生豬,另有油鹽米糧若干。
樊城縣勞軍之人走後,鄧玘命親兵殺豬煮菜,與監軍太監劉雲忠以及一干親信呼喝暢飲,通宵達旦。不幾日,送來的美酒肉食就被他們一眾人消耗殆盡。官兵們平時吃飯都吃不飽,好容易有人送來酒肉,卻連一點肉星都看不到,於是官兵們聚集鼓譟起來。
鄧玘正在和劉雲忠暢飲大嚼,聞聽營帳外鼓譟聲越來越大,便命親兵檢視,不久來報說是官兵聚集。
鄧玘站起身形,袒露著長滿護心毛的上身,一溜歪斜的來到帳外。
遊擊高其勳上前見禮後,開口道:“總制大人,我等聽聞縣衙派人勞軍,送來酒食若干,特來領取!”
鄧玘醉醺醺的斜著看了他一眼,說道:“縣衙派人勞軍是不假,但酒食是送於我和監軍的,你一個遊擊有何資格享用?”
高其勳聞言強壓怒火,開口道:“總制大人,弟兄們為朝廷出生入死,平時連飽飯都經常吃不上,餉銀更是短缺!好容易有人勞軍送來肉食,為何我等無權享用?”
鄧玘見他頂撞自己,頓時大怒。低頭尋見一根木棒,俯身拿起後照著高其勳劈頭蓋臉的抽了下去,邊抽邊罵道:“你一個小小的遊擊,竟敢頂撞與我,誰給你的膽子?信不信老子斬了你?”
一頓抽打,高其勳滿頭滿臉鮮血直流。
監軍太監劉雲忠等人聞聽聲響,也是走出帳外,看到鄧玘抽打高其勳,劉雲忠笑的滿臉開花,拍手叫好,尖聲大叫:“打得好!使勁打!這等不分上下尊卑之徒,打死最好!”鄧玘的一眾親信也是撫掌大笑。
這個劉雲忠根本不懂軍事,仗著自己是宮裡來的,來到軍中就趾高氣揚,自稱軍門。到處宣稱自己的乾爹是內官監掌印太監張彝憲,皇上身邊的紅人,誰若敢得罪他,他跟乾爹說一聲,準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平時除了總兵鄧玘,其他的副將、參將、遊擊等主要將官,見到他必須要大禮參拜,官兵們對他十分反感。但也十分懼怕,這更助長了劉雲忠的驕橫跋扈,經常無故毆打士兵。久而久之,官兵對他的反感上升到了憤恨的地步。
鄧玘接著酒勁毆打高其勳,聚集的官兵敢怒不敢言,現場一片沉寂,但官兵的怒火已經熊熊燃起。
鄧玘怒氣未消之下,回身抽出身邊一個親兵的腰刀,轉頭揮刀就要將高其勳斬於刀下。
高其勳的親兵劉二柱眼見自己的將主就要死在刀下,熱血上頭,一個箭步上前,抽出腰刀一個斜劈,鄧玘一聲慘叫,持刀的右手已經自手肘一下被斬落地上,他嘴裡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呼,疼的抱著斷臂在地上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