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裡坐最後那班車回鎮,再步行回村,怎麼樣都天黑了,而且現在冷,黑得也比以往要早。
其實他們也可以先吃,可紀邵北一週才回來這麼一次,一家人總想著有個圓滿。
男人的腳程快,這次他們並沒有等多久,院門外就傳來響動,紀邵北迴來了。
他還是穿著那身軍大衣,背上挎著軍綠的舊布包,大步跨進門時剛毅、沉穩、像一陣風。
顧謹謠從灶房迎了出來,“回來了。”
紀邵北看著她,腳步停了一下,“嗯。”
“我燒了熱水,放下東西過來洗下臉和手吧。”顧謹謠說道。
“好。”
紀邵北的聲音沉沉的,細聽之下能感覺到一絲笑意。
他的心情不錯,可當踏進門檻那一刻,原本那點笑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瞬訝然。
“姐?”
坐在桌前的女人穿著藍色棉襖,頭髮齊肩,除去神情有些不對,看起來跟普通人沒多大區,甚至比成天需要幹活的婦人還要乾淨整潔。
如若不是記憶裡的那個影子,紀邵北根本沒辦法將眼前的人跟紀蘭聯絡在一起。
多少年過去了?
五年了!
是的,紀蘭瘋掉已經五年了。
五年裡紀邵北休假回村都會過去看她,盧家聽到他回村的風聲會專程將人收拾一下,等到他過去的時候勉強看得過眼。
其實紀邵北都知道,姐姐在盧家過的什麼日子,髒汙不堪,活得像個乞丐。
曾經,他也準備提前退伍,帶姐姐回紀家好好照顧,可那個時候的紀蘭就會發病,趕他,罵他,躲在盧家的角落裡根本不願意跟他離開。
對於這個堂姐,紀邵北內心是無奈的。
紀蘭十五歲才去盧家,小時候他是她帶著長大的,姐弟情義深厚,長大後,她活著艱難,他卻無能為力。
回首往事,關於紀蘭,他都非常自責。
當初,要是他晚一年當兵,或是不去當兵,或許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可這個世界裡,沒有要是、如果、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