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出矮屋,見身後沒有人跟來的跡象,白卿寧無聲撇了撇嘴,也沒多說什麼,快步下了山。
天色朦朧,遠處雲層漸厚,白卿寧身在逐漸朦朧的薄霧之中,漸漸消失不見。
好像快要下雨了,蘇渙望著窗外,想。
“當初貧僧就勸過施主,如今一意孤行,施主可有後悔?”
惠智不知何時又無聲出現,同樣望著窗外,卻又不像在完全望著窗外。
“即便是身處無間地獄,我亦不悔。”蘇渙的回答還是如當初一般堅定。
“唉……”
惠智盤腿重新坐回蒲團之上,雙手合十輕嘆一聲:“人的命格無論貴賤都是生來既定的,強行改命,不僅結局莫測,甚至還會對改命者乃至他所牽連的所有人都會造成很大的反噬。即便是貧僧,亦逃不過……”
惠智的意有所指,叫立於窗前的人身形微頓。
連惠智大師這種儼然超脫半邊世界的人都逃不過天道的反噬嗎?是因為自己?
或許是出於愧疚吧,蘇渙本能問道:“那逆天改命之人,會死麼?”
“可能會可能不會,或許可能比死還嚴重。”
天道之事他們只能窺探,卻無人敢見全貌。
也無人知曉違背天道之後,命運究竟是如何的,或許只有親身去試之後,才能明白吧。
比死還嚴重?
蘇渙雙眸低垂,眼前浮現的是那抹始終縈繞在自己心頭的身影,她治病救人,不忍任何一個生命的消逝,即便自己孤身一人來到這陌生的世界,依舊還是努力的活著……
被迫讓無辜的人捲入這場不辨生死的亂局之中,他做的,真的是對的嗎?
眼見蘇渙的神情逐漸變換,惠智更是嘆了深重的一口嘆息,他看出了蘇渙的猶豫。
勸誡道:“萬千世界之下,並不只有權力才是最重要的,試著放下心中執念的一切,或許會有另一番天地……”
這話許久之前惠智便和蘇渙說過,從前的他不以為意,如今再聽來,似乎又有了新的感悟。
只是放下一切之後,他還擁有什麼呢?
他這一生活著,都是為了心中那一抹抹不去的執念,若執念都不在了,他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蘇渙陷入了自我的意識旋渦之中,久久不曾說話。
直到蘇渙冒著淅淅瀝瀝的雨滴離開,都未曾解開自己系下的心結……
“唉……少見的涅槃之命,竟然出現在了兩人身上……何其相似,又何其不似,倒真是叫人猜不透看不明……”
惠智目送著蘇渙的背影,枯如老樹的指腹一下一下為院中的柏樹梳理著樹幹之上的紋路,喃喃道。
直到漸大的雨幕徹底將人的視線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