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面對這樣的盧植,劉玄德心中自然非常感動,但是表面上卻沒有一點表示——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劉備已經有所覺悟。
那就是,盧植已經活不了太久了。
——在之前他看到盧植這樣,表現的很難受什麼的沒問題。但是現在,在再次見到盧植,察覺到盧植活不了太久之後,還是表現得很難受就不應該了——
這種時候要做的是讓老人覺得舒服,覺得安穩,平靜的走過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所以,就算是心裡面再怎麼傷感,再怎麼不舒服,表面上也一定要顯得很平淡。甚至做出一些滑稽的舉動來讓老人開心。所謂綵衣娛親不外如是……
但是。
這是對於普通的老人家。對於盧植卻並非如此。
因為在稍微聊天了一會兒,察覺到了劉備有這個傾向之後,盧植便笑著擺了擺手,說出了這樣的話:“沒必要這樣的,玄德。
我已經知道了,我已經完了,沒得救了。”
他這樣的話,讓劉備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介面。
“沒必要露出那樣的表情,也沒必要覺得哀傷。老夫一生所作所為,俯仰無愧於心。便是死後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比起那個,玄德。我們要聊別的更重要的問題。”說著這樣的話,盧植的表情非常鄭重其事的樣子:
“就是說,老夫死後,應當如何。”
“老師……”驟然聽到老盧植說出這樣的話,劉玄德愣了一會兒,眼圈一下子紅了。
——從盧植的表情,還有他的態度來說,劉備就知道,師生二人這一次會面,所要說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這個。對於這個重要話題,盧植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一想到自家老師竟然連死後之事,都要拿出來為自己謀劃,劉備理所當然,感動,並且傷感。
“別那樣,別那樣。玄德。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我們也都必須面對這件事。我們也沒時間傷感了。好好說一說吧。與其讓老夫死後再手忙腳亂,還不如趁著老夫還有兩年好活,將這件事敲定的好。”
“是的,老師。”
於是,劉備也擦了擦眼角,強行振作精神,認真地看向了老盧植。然後張了張嘴,卻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
“那老夫,就先說說好了。”盧植笑著,捋了捋鬍鬚,而後說道:
“玄德之意,老夫明白得很,就是要靠老夫的名聲支撐朝廷穩定,而後以朝廷大義之名號令天下。
以老夫的名聲,以及身份地位。天底下少有狂妄之徒膽敢不從。也不會有人說玄德,你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乃是漢賊。藉口對你喊打喊殺。
這真是一條妙計。可惜,可惜。老夫若還有十年壽元,玄德之謀必成。皆是天下安定,朝廷諸公也無力對抗。冀州州學諸賢才,以‘科學’之道治國,當再興漢室。
只是,以老夫估算,老夫壽元最多隻有三年了。”
他一邊這麼說,一邊伸出了三根手指,對著劉備這樣說道:“老夫死後,中樞後繼無人。玄德也太過年輕,擔任輔政大臣是不行的。朝廷諸公……老夫在時,他們多半不敢輕舉妄動。但一旦老夫死後,必然有人跳出來,與玄德爭權。
玄德能為之高,老夫自愧不如,自然不用擔心這些跳梁之輩。更不用說,玄德如今以驃騎將軍治關東五州政務,天下賢才紛紛來投。說不得天下之政,出於玄德之手。當較朝廷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