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降城外,弱水之畔,一個老人正垂竿而釣。
葛衣草鞋,驟然看去和尋常垂釣江邊的老者無甚差別,仔細看去才會發現老人雙目異常的清亮。
河中的弱水倒映在他眼中,宛如一股清泉即將從眼眸之中流動而出,恰如未經世事的稚子一般。
若是有道家的修行之人在此,多半會驚訝於老人的修為深厚。
道家所謂的修行之術,修到最後,求的本就是一個返璞歸真,修為越是高深,越是接近少年之時。
老人將魚竿架在一旁的石上,眉目舒緩,若有所思。
在他身後,鄭斌匆匆而來。
這幾日鄭斌已經不知來了多少次,只是每次來都剛好碰到掌教大人在發呆。
他常年跟在掌教大人身邊,自然知道他這並非是在單純的發呆,而是正在修煉功法,所以他不敢打擾,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前來,沒想到這次掌教大人修煉的時間好像格外的長。
他靜立在一旁,不敢出聲,不敢言語,生怕驚擾了掌教大人。
萬一一不小心耽誤了掌教大人的修行,他就算是死上百次也不為過。
鄭斌停留片刻,見掌教大人絲毫沒有迴轉的跡象,轉身準備離去。
只是他剛剛轉身,架在石上的魚竿忽然動了動。
原本出神的老人似乎一下子回過神來,他伸手握住一旁的魚竿,收杆而起。
老人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可惜了,就差一步,這麼多年始終踏不過去,難道我這輩子只能止步於此?」
鄭斌站在他身後,如芒在背。
片刻之後,老人似乎才想起身後的鄭斌,他笑道:「不用怕,不過是些修行上的小事,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就算說出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鄭斌立刻叩頭在地,「屬下不敢。」
他常年跟在老人身邊,自然知道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老人到底是個什麼性子。
世上人,總有人喜歡狐假虎威,披上狼皮假裝虎狼,可也總共有些人本就是虎狼,卻刻意扮成羔羊。
老人笑道:「起來吧,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外人傳言也就罷了,難道你還不知我是個什麼性子?只要你辦事不出差錯,就算是做錯了一些旁的小事,我也是能夠容忍一二的。說說,這幾日外面又出了些什麼有趣的之事?你是知道輕重的,如果不是出了大事,想必你這些日子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來。」
鄭斌顫顫巍巍的起身,「外面確實是出了大事,龍虎寨那邊鬧將起來了。周龍設宴邀請了當地的所有山寨勢力,將他們都收入了龍虎寨的麾下,凡是不答應的,當場就被他讓人格殺了。不少山寨都是望風而降,至於那些頑抗到底的,都被他派人一一剿滅了。」
幾隻魚兒躍出水面,帶起湖中的波瀾。
老人點了點頭,「有些意思,周龍此人心性手段都不差,這次出手如此偏激,莫非是當中出了什麼變故?不然他如今動手實在是有些的得不償失了。」
鄭斌答道:「是周龍的獨子死在了和臨城中的振威鏢局的交手之中。」
「原來如此,中年喪子,難怪會讓他發狂了。」老人把手中的魚竿輕輕一拋,魚入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