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馬匹的林思柳索性提槍步行向前狂奔,一杆銀槍在陣中往來衝突,威勢不減。
此番交鋒比之此前任何一次都要慘烈,林思柳困於敵陣之中,其麾下軍士紛紛下馬步戰,與那黃角軍戰作一團,塵沙四起,屍橫遍野。
林思柳一槍刺到馬匹,繼而回身一槍再刺一人,收回時帶出的血線早已染透衣甲。林思柳本欲回身再戰,卻不想身後那被一槍戳倒的敵軍竟再度起身撲上前來。林思柳餘光見到身後人影,心頭一驚,連忙轉身再補一槍。
兩軍交戰本就生死只在一面,林思柳定神看向那被一槍戳中心窩的軍士,見到了後者那宛若死物的眼神,當即心中明瞭。
交州行屍,怎會出現在此地?
林思柳收槍放眼望去,只見得四下將士浴血奮戰,又豈是在於那黃角軍對陣?戰場之中鮮血淋漓,所有軍士面對眼前之人早已分不出是敵是友,只顧砍殺過去。林思柳凝神看著那些軍士的一舉一動,其中大半竟都是先前陣亡的軍士屍身。無數行屍自地面爬起,就如野獸一般向著身邊的軍士撲去,而那殺紅了眼的將士卻早已無暇顧及這些,無數人最終在這車輪戰中力竭倒下,繼而再度站起,化為行屍,
林思柳用槍身強行穩住身形,一隻手靜靜捂住額頭。片刻冷靜後林思柳抬起頭來,一槍將那正欲起身的行屍戳倒,隨後拔出腰間佩刀,將那屍身一分為二斬成兩半。
此戰已是死局,唯有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林思柳握緊手中銀槍,滿目淒涼。
或許他就該在晉王殿下赴死之時率軍離去,事到如今卻不容其懊悔感傷。林思柳一手持槍一手執刀,凡是殺敵後必用長刀將其分屍,如此這般不知過了多久,林思柳望著視野之中數不盡的屍群,似是再也找不到一個活著的軍士。
興許自己就該這般死去。林思柳閉上雙眼,手中長刀應聲落地。
……
就在廣靜城外亂戰之際,一襲白衣卻在此時站上了城頭。
那坐在城內茶攤裡的小道士察覺到了白衣登城,隨即收回心神,腳踏罡步,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小道隨後出現在了城中一處高樓之上,此處別無他人,又恰巧能看到城頭的那一襲白衣。片刻後那衣衫襤褸的老道也出現在了高樓上,與小道士一同並肩向那城頭看去。
只見那襲白衣登樓後閉上雙眼,指尖在那劍刃上一抹,將血液滴注在那張先前向茶攤老人要來的白紙上,畫下一道在旁人看來玄之又玄的血色符籙,同時其眉間的一點菱形印記逐漸轉紅,繼而無數紅線從那菱形印記散發伸向腦後,遠遠望去如同一根血紅色的頭帶。
白衣將那以血寫就的符籙向著空中拋去,隨後一道火焰憑空升騰而起,將那符籙燒去,而那血液的紋路卻被保留下來,停留在半空當中。
白衣按劍,那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迸發出一陣耀眼金黃,繼而那懸浮在其身前的血色紋路迅速向著四面八方伸展開去,眨眼間便已遍佈著廣靜城內外。
白衣將劍往空中拋去,長劍在半空中翻轉過後穩穩停在那血紋的正上方,隨後一陣劍鳴刺破天地,一陣肉眼可見的漣漪向四面八方蕩去。
廣靜城內的百姓同時也注意到這天地奇觀,遂紛紛抬起頭來駐足觀望,他們眼中看不見那鋪天蓋地的血絲紋路,只聽得一聲劍鳴,繼而一道波紋盪開,如撞洪鐘。
四方虛空隱隱傳出龍吟虎嘯之聲。白衣所在東北方向漸漸顯示出一道黑色蛇形虛影,黑蛇背生兩翼,鱗甲直豎,將那白衣籠罩其中。
站在城內高樓上的小道雙眼微眯,如若點將一般將這八方神獸一一道來:“相柳、螣蛇、九嬰、六儀、白虎、玄武、朱雀、勾陳。”
站在一旁的沈蒼生蓋棺定論道:“劍叩八神,老夫也是平生第一次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