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蒼生也笑了:“是貧道淺顯了。”
小道點頭道:“能有這份算計,倒也不枉武當掌教這一身份。”
沈蒼生苦笑一聲:“別再挖苦貧道了。”
片刻之後,小道士伸了個懶腰,提著一顆黑子在自己腦門上敲了敲,說道:“江湖百年來多久沒出個劍道大家了,沒了那一襲青衫仗劍九州,這個江湖寂寞得緊吶。”
沈蒼生緩緩睜眼,望著桃花樹,沒有說話。
棋至收官,小道士似是突然想起一事,問道:“你這老道有這份心胸,那前些日子,當朝賈太后親自派人來山上找你要了個叫廣明山的道士,你怎麼就不給了。”
沈蒼生聽罷霎時赧顏:“我……”
小道士興許是看穿了沈蒼生心中所想,指著那老道鼻子笑罵道:“好你個沈蒼生,口口聲聲念著道可無為,道本逍遙,不也悄悄咪咪地偷看了天機,不然那日怎麼可能讓你千里加急的從揚州南豐城下釣魚臺趕回來只為阻止此人入世?要是真攔下了也就罷了,怎麼那賈太后一把大將軍澹臺世絳喊來你就放人下去了?既然如此當初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把廣明山帶上武當?你這老匹夫,嘴上一套背地一套,這不跟那偷看女子洗澡的道貌岸然的登徒子別無兩樣。說是逍遙無問世事,折騰一番到頭來還是自己把自己惹了一身臊,我看幾年後你可還掛得住那張老臉。”
一番話說的那武當掌教漲紅了臉,一時間羞赧難當,半晌之後這才支支吾吾說道:“貧道可從未標榜自己道心清明,這是人總歸多有情非得已,哪能真可與天爭個高下?唉,貧道是曾私下算過此人命格,唉……”
“天機不可洩露是不是?我懂,不過你放心,小道也沒那個心思去偷窺這些天機,命裡四盤,撥弄了玄機就是在倒行逆施。我只是執局人,不是攪局者,自然不會想著天下大亂。可有些話得說清楚,老話說的好,自家打掃門前雪。這事是你問天道要來的,廣明山上山下山也都是武當的家事,我更無從過問,這一因一果,本該是如何,又該是如何,就是你這做掌教的要細細思量的了。”
沈蒼生直起身子,一巴掌輕輕拍在自己腿上,神情複雜,似是在悔不及當初,怎麼就多此一舉算了這茬。
小道士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窮追不捨,見那老道已有追悔之意,遂不再多嘴,只是悠悠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知天易逆天難啊。”
沈蒼生落下最後一子,棋成定局,黑棋半目險勝。
小道士看向山下,眾生有如無根沙粒。
“又是一個登臨境,又是一個江湖巍然大氣象。”
沈蒼生似乎想起一事,轉頭看向小道士問道:“你何時入的天門?”
那小道雙手一攤,整個人四仰八叉地半躺在地上,扭過頭痴痴地望著滾滾雲海,半晌後才緩緩開口。
“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