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為了她,不如直接殺了你更痛快。撤資,對你,根本夠不成任何威脅和傷害,不是嗎?”
“是的老傅,你瞭解我,憑我的頭腦,給我公司融資的人,排著隊呢。”
“我知道,這五年來,你闞總在業內小有名氣。”
“老傅,我不理解,因為她,是什麼意思?”
“在我的精神世界裡,在我的心裡,容不得一個傷害過她的人存在,不允許存在。我有精神潔癖的,老闞,所以,我沒有什麼朋友。”
“懂了,我們之間不必多說。但是,老傅,多年的情分上,我勸你也好,提醒你也好,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不能混淆。你從來都是混淆的,你根本分不清。這是你的弊病。你還記得那次我們一起去一家工廠考察專案,碰巧遇到的那件事嗎?老闆和一個下屬有私情,他和那情婦懷疑他倆的事被一個女工傳播了出去,從而打壓欺負那個女工。導致那個女工要跳樓輕生,正好被我們遇到。就因為此事,你取消了對這個專案的投資計劃。你不是個合格的生意人,或者說,你壓根不是生意人。”
“是的,我承認我分不清,這才是我,而能分清的,才是你老闞,你是生意人,我不是。這是我們的根本區別。我要做投資的初衷是什麼你知道嗎?我想幫助那些有創業夢想的人,幫助他們實現自己的夢想。而讓那種人,那個老闆實現夢想,那就是造孽。你知道的,我從來不看重錢。我更注重精神。”
“老傅,我還是那句話,你在放棄財富。倒不是說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闞闖能掙到錢。但把錢放在我這,是多了一份信任和情誼在的。不是嗎?別人那兒,有嗎?你不是說精神嗎?難道信任和情誼,不是精神層面的嗎?是,可能說這兩樣,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或者說,我不配再談了。但,老傅,既然說到精神,做為老同學,合作伙伴,我一直想對你說,曾經也對你說過,你應該早點從你自己的世界裡走出來。你太封閉自己了。你一直都活在你自己的世界裡。如果你能改變自己的話,你會活的很好。”
“最後這句,曾經有個會看手相的人,對我說過。似乎你們都看透了我,而我卻看不透我自己。”
“不,老傅,最瞭解你的是你自己。只是你不想,或者,不願,去改變。就像,潘妍曾經說過的。”
傅不易不再作聲,他本不想多談的。
“老傅,我永遠都不會忘。當年,我出車禍。當時我創業初期,錢都壓在流動資金上,沒錢,也捨不得錢請護工,是你和陽依忙前忙後一個月,幫我按摩,幫我端屎端尿。我都記在心裡。從那時起,我是認可你的。尊重你的。不管你過得如何,窮困潦倒也罷。我始終都是尊重你的。我曾想要幫助你,但陽依說你拒絕。我只能記在心裡。老傅,這次你放棄的不只是財富,你還放棄了我這個多年的朋友。我曾經說過,放棄就意味著逃避。今天我要說,你的放棄行為,難道是?是所謂的救贖嗎?你用你自己現有的東西,去換回你失去的,原本屬於你自己的東西,這就是所謂的救贖吧?你在救贖什麼?你自己嗎?你為什麼要救贖?我真的不理解。你真的不屬於這個世界嗎?你要逃避?逃離?你能逃到哪兒去?天上?海上?可那不是也屬於這個世界嗎?或許,難道死亡才是你最終的自我救贖嗎?是這樣嗎?我,闞闖,不希望看到。那,現在,這件事,換個角度想想,這是一個考驗,這是一個契機。改變自己吧。如果你能做到,你就是真正的做到了改變。好嗎老傅?改變。不要撤資。即便那是因為陽依。”
闞闖在打感情牌。似乎奏效了。似乎傅不易,心動了,心軟了。
但。遺憾。此時,傅不易內心裡的那份陽光,並沒有再次把暖意遍佈他的全身。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是內心裡尚存的陰鬱和黑暗。似乎他倆在使出最後的力量,垂死掙扎,最後一搏。傅不易此時想到了網路上流傳的那句玩笑話:吃完了這頓,再減肥。我並沒有說我不減肥,我只是吃完了這頓再減。你不能說我不想減,不願減,沒有去減。我只是先把這頓吃完再去。同理,我不是不改變,我只是這次不改,我下次改。傅不易決絕了。
而闞闖似乎絕望了。“唉,好吧老傅。退一萬步講。我和你算總賬的時候,我會把你的投資和這幾年的收益全部轉給你。相信我。一分錢不會虧欠你。”
“我相信你,正如當初我和陽依認可你那樣。”
當初,高中,傅不易和陽依,兩個仙女座的人,同時認可了闞闖。可見闞闖的優秀程度。正直,陽光,心胸坦蕩,學習體育全面優異。後來從商,雖然多了圓滑世故,以及商人的唯利益論,但骨子裡的一些東西始終沒變。這點也是傅不易能和他合作至今的前提條件。
“老傅,再見。”
“不,不見。因為陽依。”
傅不易沒有看到的是,闞闖,無聲,掩面,而泣。
傅不易走出闞闖的辦公室。一一和公司裡的同事握手告別。這是他的習慣。每當離開一個工作單位的時候,他都會這樣告別,或許那些同事和他根本沒有什麼接觸。但,只要是他覺得這人還可以,他都會以一種惜別的心情和他們告別。對,惜別,他很珍惜他遇到的每一個人,因為孤僻自閉的他,遇到和接觸到的人並不多。
秘書小何把傅不易一直送到了停車場,些許傷感,她眼含熱淚。這是她不願看到的結果。“傅總,走啦?”兩人不必多說什麼。
“嗯。每月的聚餐,不會變。另外,你答應過我的,別忘了。拜託了。”
小何沒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