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詔再次沉默。杜婉急了,用力喘著氣追問:“你回答我,你答應過我的。你不可避而不答。”
室內安靜了很久。久到杜婉打算再次催促時,陸詔才輕聲道:“婉兒,我試過的。少年時,我們相伴衡陽,山間嬉戲,湖畔‘吟’詩。我試過的,我那時什麼都和你說的。我的打算,我的抱負。你可還記得?”
杜婉驚愕的回憶,遙遠的記憶被翻出。少年清爽的笑容,風雅的談吐,言談間的憂慮。她恍然記起。少年確實和她談過心中的抱負,她心馳神往。被少年眼中的華彩‘迷’‘亂’了一顆芳心。
“我記得。我怎麼會不記得。”她淚流滿面,“那時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後來,就再也沒有了。”
陸詔有些不忍,輕聲道:“婉兒,你看,我試過的。是不是。只是你。”他頓了頓,在杜婉灼燒的視線中,艱難的道:“只是你,走不進來。”
杜婉眼前一黑,“咚”的一聲倒在枕上。陸詔大吃一驚,慌忙喚她:“婉兒,婉兒”杜婉強撐著一口氣睜眼,一字一句:“表哥,你好狠的心。就這麼變了,這麼扔下我十年。”
陸詔又閉了閉眼,略有些煩躁的回應:“婉兒,少時‘花’前月下,是因為彼時只需讀書便好,還未入世。那時的我和現在的我,都是我。輕憐蜜意是我,汲汲經營也是我。我只說了一句重話你就會受不了。我能怎麼樣?你住的‘花’園、養病的小樓、補身的燕窩、杜家的清貴名望、四品夫人的身份。這些不是從天上掉下的來,也不是‘吟’風頌月、說情說愛就能有的”
杜婉涕哭:“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可以都不要。”
“可我在乎,我想要我從未隱瞞過我的抱負,你早該知道”陸詔怒氣上湧,又覺得疲倦,深吸了幾口氣:“你累了,休息一會兒。我去叫丫鬟來服‘侍’你。”
“不”杜婉不知從哪裡來的手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別走,你又要丟下我,是不是?”
陸詔定定的站住,扭頭看向她。眸光沉靜:“婉兒,你想要的,我已經告訴你了。”
他立在那裡,全身散發著冷然之氣。似千里之遙。這是她親手剝下的面具,這是她親自要求的真心。陸詔給了她看了他的真心。無論好壞,她都得承受。這是真正的他。杜婉絕望的低‘吟’:“表哥。不是這樣的。人世間追逐的,不該是功名利祿、富貴榮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有真情,這些都是空的。”
陸詔平靜的回了她一句:“我和你本就不是一樣的人。”脫開她的手,起身離去。
身後傳來哀傷的輕泣:“表哥,若有來世,我希望我永遠不會遇見你。”
陸詔腳步一怔,繼續朝前走。離開了內院。
一夜過去,杜婉於黎明未顯時,在黑暗中停止了呼吸。前蘇州知府陸詔在祖母喪事未滿一年時,喪妻。
葉明淨很快得到了這一訊息。陸詔回京,衛七理所當然的也跟著回來了。綠桔卻是在他後幾個月才到的。她生了孩子,便沒有進宮,而是在陸府後街找了個小宅子住著。平時帶孩子做家務。閒暇了,就抱著孩子去桃‘花’塢在小桃家住幾天,兩人說說話,孩子們一塊兒玩鬧。過得很是悠閒。
衛七的任務中有一項是:陸詔身邊發生的大事要及時上報。他想了想,覺得喪妻算是件大事。就跑了來彙報了。他在陸府一向清閒,又因為有著“及時”二字。便在丫鬟們滿府‘亂’跑,急著各方通報時,‘腿’腳哧溜的運足輕功趕到西苑彙報此事。
葉明淨聽後在原地怔了很久。
“很好,你回去吧。他的那個‘藥’,給停掉。”她回過神,對衛七溫言吩咐。
衛七得令,喜滋滋的離去。話說最近兩三年陸詔對他一點兒都不提防,下‘藥’下的很順利。內院一個懷孕的都沒有。可下‘藥’終還是一項負擔,每天要找機會也很不容易的。能脫手那是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