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薄暮西沉。
凌煙閣中,天雲側身倚靠在鑲沿軟榻上,一手曲肘撐在白潤的天鵝頸側,另一隻則握著《傷寒雜錄》,腿上還蓋著條柔順華美的狐皮氈毯。
靈棋心不在焉地擦著垂絲海棠玉件,頻頻看向比她還要心不在焉的自家姑娘。
“姑娘,您這一頁可看的有小半時辰了。”靈棋小聲提醒。
就算有什麼難解的疑難雜症,也不至於看這麼長時間吧?
以往姑娘都是一目十行,還曾因此得過姥爺的讚譽,今日卻握著書軸怔怔出神,實在是反常。
而能讓姑娘如此反常的,也只有三殿下一人了!
“姑娘在想什麼?”靈棋輕手輕腳將玉擺件放歸原位,又沏了壺茶,遞到姑娘身邊替她暖著手。
天雲喉間發癢,她咳嗽了幾聲,將醫書放下,接著熱氣騰騰的茶杯。
心思不在這書上,便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茶湯中,深褐色茶葉在滾燙的沸水中起起伏伏,蜷縮的葉體緩緩綻開,一股縹緲的茶香便升騰了出來。
她盯著杯盞裡舒展的茶葉,心裡頭想的卻是顧北葉的事。
那日她與殿下分別時,聽他說起過,顧北葉日日趁著伏虎將軍職位之便,溜到軍中糾纏著他不放。
她能聽出,殿下的話聲中夾雜了頗多不耐,可這……也是殿下與她獨處時,第一次提起了旁的女子的姓名。
以往他從不曾記過哪位姑娘的名字……
那一瞬間——
雖則已經接受了殿下三妻四妾的設定,可心裡頭翻攪著股濃烈的酸澀,卻好像一汪幽黑的暗湖要將天雲淹沒!
“姑娘……”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靈棋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天雲回過神來,漣水的杏眸已經蒙上了層層雲霧,“小妮子,你說……殿下以後會不會喜歡上旁人?”
說罷,又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