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緊要關頭,守門的小廝衝了進來,隔著擋風的棉門簾大喊。
“姑娘,外頭有位公公求見,名喚常往。因是宮裡來的,小的不敢怠慢,已讓他到府門邊的涼水亭稍作等候了。”
公公!莫不是二皇子身邊的小太監?老太太眼睛一亮,陰鬱的面色稍緩,她拉住天雲往外扯,風燭殘年的臉上依稀可看出幾分急不可待來。
常往是蕭子勿身邊人,應是哥哥的事情有進展了,他便派遣常往前來送遞訊息。
小可愛,你又救我一回呢。
她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來,連手腕上被鉗制的疼痛也覺得微不足道了。
一到涼水亭,老太太便放開天雲的手,搶在她前頭率先開口,語氣更是她前所未見的和藹慈祥:“勞煩公公走這一趟,可是二殿下有什麼旨意示下?”
“奴才是臨華殿的小太監,負責伺候三殿下起居的,二皇子所在的毓慶宮,奴才是一概不知的。”常往拘謹地縮縮肩膀,不理會老太太驟然轉冷的態度,對天雲道:“上官姑娘,三殿下讓我知會您一聲,正午時分便可接天霖公子回來!”
“奴才已經把話帶到,這便回宮覆命去了。”他說完就要走。
卻被天雲叫住,她靈機一動,腦子裡蹦出個絕佳的妙計:“公公先到涼亭稍候片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再走也不遲,小綠去取個湯婆子來。”
乖孫要回來了,老太太聞言自然高興,可為什麼這個小太監方才說的是三殿下?
就算她偏居在蔚縣那個,訊息十足閉塞的小地方多年,也曾聽過傳言,二殿下與三殿下的地位,可謂是天與地的差距。
二殿下的母家乃是家世顯赫、底蘊深厚的藺家,如今藺貴妃懷有龍胎,是六宮最受尊崇的妃嬪,離後位只有一步之遙。藺國公雖於去歲仙逝,但留下的餘威深重,受過他恩惠的門客學徒不知凡幾,在朝堂上也佔據一席之地。
而三殿下年幼喪母,無外戚的助益也就罷了,其生母還揹著個弒君的罪名,此生頂破天也就謀個閒散親王的份,恐怕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老太太面上高興的神色冷卻下來,既是三殿下身邊的人,那也沒必要跟他打交道了,左右不過是個福薄命舛之人,何須費這心力?
“祖母也聽見了,正午時分哥哥便能從牢裡出來,現下您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吧?”天雲溫和無害地朝老太太眨眨眼,星眸裡有著不難分辨的狡黠:“孫女怕是沒有這個福氣,能當二皇子的侍妾了呢。”
被掃了興致,又奈何她不得,老太太忿忿往回走,疾步路過抄手遊廊時,她眯縫著眼不善地往天雲那邊看去,身後的上官景儀惴惴不安道,“祖母,表妹會不會是怨上我們了,大伯父那邊……”
縱有血肉之親,可終究是寄宿的客人家,若因此得罪了上官天雲被趕回蔚縣,那便得不償失了!盛京城如此繁華,她還未待夠呢……
“我們這是為了她好,二皇子聲名遠揚,立儲在望,是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郎君,她有什麼可怨的!”一個賠錢貨而已,嫁誰不是嫁?能予她大兒子的仕途有點助力,也算是她僅剩的一點用處!
又回到小亭子裡躲風的常往聽不真切,只隱隱約約捕捉到“二皇子”、“侍妾”這幾個字眼,他驚訝的大張嘴,吶吶道:“姑娘要……要嫁給二皇子?!”
那我苦命的三殿下可怎麼辦?
他為殿下抱不平。
像風一般竄到天雲眼前,詰問道:“殿下為上官公子的事日夜奔波,連頓像樣的膳食都沒吃著,沒討姑娘一聲好也就罷了,姑娘倒是好打算,轉個頭就要攀高枝去了!”
“我們殿下一腔熱忱都餵狗了不成?!”
被他說成了攀龍附鳳之流,天雲卻沒有絲毫的怒氣,又聽到少年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心尖似浸在陳年老醋裡,只餘陣陣痠軟。
只她轉念一想,又覺著這是個試探少年心意的好機會,若是他真的對自己有意,那麼以自身為餌……激起他奪嫡之念,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晶亮的貓瞳滴溜一轉,她緩緩啟唇道:“還請公公慎言。隔牆有耳,公公自幼在宮裡長大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說完她垂眸,下齒咬著嫣紅唇瓣,有些啜泣道:“二皇子是天潢貴胄,容我再怎麼負隅頑抗也是徒勞,說不準還會牽連全族人的性命!還望公公諒解,不要再說這樣似是而非的話,免得傳到二皇子的耳朵裡,叫他誤會我與三殿下有所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