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望著多日不見的方子萱,嚴越終於露出了無奈而疲憊的神色。
“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她坦然回望他,神色不似作偽。
“我以為那天爺爺會把我要做的事告訴你。”他緊緊盯著她,不肯錯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他只說了你想要毀掉嚴家,讓我看著你,不要讓你那麼做。”她輕描淡寫地說道,似乎完全不在乎這件事。
“那你怎麼說?”他期冀地看著她,卻又有些害怕從她口中說出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我說我會始終站在你那一邊,畢竟我是對你有感情,不是對嚴家。”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淡漠,他卻聽出了一份濃濃的堅決。
他上前一步緊緊將她摟住,似乎要用盡氣力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謝謝你,子萱,你不知道你的選擇對我有多大的意義。”
她一動不動地任他擁抱著,直到覺得自己快要缺氧窒息了,才掙扎出來,臉上卻是一臉茫然,“我的選擇難道不是最正常的選擇嗎?你是我的男朋友,我理所當然應該選擇你,而不是去選擇一個素昧平生的家族,何況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自己的好眼光,我怕你會頂不住我爺爺的壓力,我怕你會憐憫一個老人的乞求,對付你這樣的年輕女孩,威脅利誘他能夠使出的手段,連我都想不到。”
“他沒有威脅利誘啊。”想起那天的會面,雖然不是很愉快,但想來應該是嚴老爺子單方面的不愉快吧,她是沒有多大影響啦。
嚴越終於笑了,世上有幾個如她一樣純粹的女孩子?因為純粹,所以從來不將嚴家的權勢放在心上,也難怪嚴老爺子會氣得跳腳了。
“不管怎麼樣,我都得謝謝你無條件的信任。”那天發生的事,就算她不說,他也能從嚴老爺子那裡挖出來,就算她許下了什麼承諾,他也有辦法破壞,但是心底的失落一定是難免的,哪怕他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那時候的緊張不是因為嚴老爺子,而是因為她。
因為期待,所以格外害怕期待落空的那一瞬間。
幸好,是她。
“我的信任既然給了出去,就不會莫名其妙地收回。”她終於發覺他開心的原因,卻有些失望,“你呢?是不是也應該給我多一點的信任?”
如果他也對她抱有足夠的信任,就不會有這樣欣喜若狂的神態,說明她的反應根本就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有兩個堂哥?”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
“間接提起過,宋恬應該是你二堂哥的未婚妻。”
“是,我和我二堂哥的感情並不算好,小時候他總是嫌我膽小怯懦,不喜歡和我一起玩,但是大堂哥對我很好,那時候我的爸爸將媽媽的死歸咎於我,所以動輒對我打罵呵斥,每次都是大堂哥來救我,安慰我,我非常信任他,甚至全身心地依賴他。我八歲那年,爸爸去世了,其實我並不難過,還覺得解脫了,嚴起為了安慰我非要帶我到馬場散心……”
方子萱發現他口中的“大堂哥”已經不知不覺變成了“嚴起”,他敘述的語調雖然平靜,卻是一種遍體鱗傷的麻木,讓她的心在瞬間揪緊了。
“結果我們在馬場被一夥綁匪給劫走了,其實這也沒什麼稀奇的,我們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總是會遇上這樣的事,但是嚴家的安全防範一向很森嚴,尤其是對我們這些男孩子,綁匪想下手本來不該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就連你們方家、張家都知道要好好保護自家的子弟,又何況是嚴家?”嚴越苦笑,“我和嚴起一起被綁走,那時候我只有八歲,又一向怯懦膽小,只懂得哭,是他不停地勸慰我保護我,還一直擋在我的身前,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天。後來我們發現在關押我們的屋子上方有一個通氣孔,成人是肯定通不過的,但是我和嚴起都還是孩子,雖然他比我大幾歲,可他那時候很瘦小,想要爬出去完全沒有問題。他告訴我,他會從那裡爬出去找人來救我,讓我一定要相信他……”
“我當然相信他,從小時候起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他,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於是我們就像小時候玩遊戲那樣,我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了人梯,讓他爬了出去。可是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聲息,我開始擔心他會不會綁匪發現了,遭受更大的折磨,便時時刻刻為他祈禱著。後來綁匪發現他不見了,自然就來拷問我,他們用蘸了鹽水的鞭子抽打我,用燒紅的烙鐵在我身上烙字,這還只是皮外傷,還有內傷……他們想盡了一切方法折磨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疼,我寧願當時就死了該有多好……”
看著他的眼睛逐漸失神,似乎要陷入當年的夢魘之中,她彷彿也跟著他回到了當年,一向冷靜的臉上也染上了一抹慘白,她用力握緊了他的手,低喃著,“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