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賀知章地迴歸京城。 唐離在詩作評論方面的權威地位被正式確立,而由此帶來的直接後果便是。 這如雪片一般飛來的行卷。
眼見科試之期將至,那些鄉貢生們干謁、行卷的活動趨於了最**,無數士子都渴望能得到這個剛剛上位的詩壇“評論大家”一言之贊,以為揚名,所以道政坊這個原本僻靜的小院兒中一時間聚集了無數穿著圓領團衫地士子,初時,唐離還開門迎見。 隨著來的人越來越多,他才覺縱然一天換為三天來用,他也不可能在科試之前與這些人都一一相見。
更為麻煩的是,每一個前來計程車子,無論詩作如何,都指著他能說出幾句盛讚的話語,只讓唐離苦惱不堪,若是不說。 來人為了前程,不惜放下士子的矜持糾纏不休;但若真個要說,面對質量只是平平的詩作,又實在是說不出口。
如此糾纏了一日後,口乾舌躁、疲憊不堪的唐離遂正式決定封門,當晚。 那張“科試將近、謝絕拜客”地招貼就已貼在了院門之外,然而,敲門聲雖然少了許多,但門縫間塞進的行卷及名刺卻是如同氾濫的洪水一般,怎麼堵也堵不住。
知道唐離在溫習課業,蟈蟈將那些行卷併名刺放好之後,便不再打擾,轉身自去了。
再次瞅了瞅那些行卷,淡淡一笑的唐離復又轉過身來,埋書幾。 片刻功夫後。 書房中清朗的誦經聲復又響起:“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義以為上。 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
此後近半月時光,唐離早間起身梳洗後,便自往書房溫習課業,唐夫人也知此事要緊,每日起身後,更搬了一張胡凳就此守在書房前,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而一日三餐,身體並不曾大好的唐老夫人也不再讓蟈蟈動手,而是自己操持著去做,任唐離百般勸說,依然如故。
這其間,李騰蛟龍倒是多次來過,但每次也只是透過書房地門縫向內窺看許久後,才又嘟著嘴怏怏離去。
…… …… …… …… …… ……
這是一個清冷的黎明,啟明星猶自高掛,四野猶是一片黑暗寂靜時,道政坊這個燈火通明的小院中,卻是鬧騰騰的紛擾不休。
兩柱香功夫後,團衫打扮的唐離正欲跨馬而行時,卻聽院外車馬轔轔之聲傳來,隨後不久,晃盪著三丫髻的李騰蛟跳下了她那輛蔥油淄車。
“唐離,要考試了,快走吧!”,進了院子,李騰蛟向唐夫人行了一禮後,就去拉唐離的衣袖。
二月時節,地處北方的長安依然嚴寒不已,尤其是黎明時分更是寒意逼人,唐離見李騰蛟臉上凍出一片嫣紅,雙腳也如兔子般蹦跳不已,心下一動,輕笑道:“這冷的天兒,你跑出來做什麼?”。
“送你去禮部應試呀!”,捧著手呵氣,站不穩當的李騰蛟含糊說道:“都等好久了,快點考,考完咱們玩兒去,最近大慈恩寺熱鬧地很,有和尚在講猴子還有豬地故事,引來了許多玩百戲的,聽小翠說,還有波斯胡在玩繩技呢!我問爹爹了,禮部試今天就能考完,咱們明天就去!”,一句話說完,她又看向旁邊地唐夫人及蟈蟈等人,咯咯笑道:“明天咱們都去啊!熱鬧的很。 ”
“我這些日子忙的很,你自己去便是了!”,接過蟈蟈手中的竹籃,準備動身的唐離隨意笑著介面說了一句道。
“等著你一起吶!要不不好玩兒”,伸出手去幫唐離合提著竹籃,李騰蛟迭聲催促道:“時間差不多了,快走,快走!”。
“就在城裡,兒子下午考完就回。 外邊天寒,阿孃還宜早回房才是!”,笑著向母親說了一句,唐離給蟈蟈丟過一個眼色,轉身出院門去了。
只是當他堪堪將要跨上馬車時,卻聽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的功夫,大頭阿三已是跑近身前,衣衫不整的他來到唐離身前,仰起大頭等了片刻後,才翹起拇指,口中結舌說道:“才……才子……中……”。
隨手將竹藍放在車中,微笑著的唐離蹲下身子替阿三整理好衣衫,摸了摸他的頭後,轉身上車而去。
唐朝科舉考試進場時間約為後世的六點,而士子們需要到達的時間就更早,等唐離過了皇城來到禮部衙門前碩大的空場時,早見此地已是燈籠盞盞,人影晃動之間怕不下二三千數。
“給,這是墊胡凳的旃檀、這是中午的食料、這是一套筆墨硯臺……”,淄車停穩之後,李騰蛟藉著風燈的光亮,就在車後翻扒起來,隨後一件件物事出現在唐離面前,及至最後,她拉出一件大氅時,口中道:“這是火貂皮的,又輕便又暖活。 ”,話剛說完,她已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道:“這是昨晚偷我爹爹的,他今天要用肯定找不著……”。
正在李騰蛟笑個不停時,驀聽不遠處三聲驚聞鑼聲響起,唐離掀簾看去時,卻見適才平靜的空場如同被疾風颳過的水面,陡然浪濤翻滾,隨著一聲“吱呀”巨響,禮部大門開啟的同時,本歲科試正式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