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雖然都意識到了對方的存在,但他們都沒有說話。沒什麼好說的,也沒必要,張好命沒有交朋友的興趣,他的話也不多,只是擺出一副習慣性的愁苦臉。
只是,表情雖然一如既往的愁苦,他心中卻沒什麼感觸。愁苦只是習慣而已,他早已麻木。
動物不會覺得茹毛飲血是痛苦,不會覺得風餐露宿有任何問題,張好命也一樣。
有句話叫:“如果我不曾見過光,那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張好命就是這樣,他可以忍受黑暗,並且……一直忍受,就是因為他不曾見過光。
現在就是如此,張好命待在這片狹窄的,漆黑的地窖裡,忍受著飢餓以及幽閉,卻並不覺得難受,因為他已經習慣如此。
他和另一個陌生人,一起在這個漆黑的洞裡待了大概一天,只有之前那個老嫗會過來,她會快速抬起鐵蓋,遞給他們一些湯,偶爾還會有點乾糧。
幾乎被強迫性的躺了一天,他們的氣血重新充沛起來。然後,他們被拉了出來,重新開始進軍。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前方等待他們的,其實不是什麼地獄。而是……光。
那光,會照亮他們身周的黑暗。他們會發現,自己原來……早已生活在地獄。
不需要去,只要點亮他們周圍就行了,如此一來,他們自然會感覺到痛苦,而且……他們前半生經歷的所有痛苦,都會在那一剎那之間爆發出來。
這樣的情緒,這樣的力量,無數人的同時醒悟,將會帶來巨大的變革。
這就是李啟想要的。正常情況下,這種堪稱恐怖程度的變革只會帶來混亂。
可惜,李啟有著絕對無法違逆的暴力,他可以用這暴力來強迫這種改變的發生,並且保證一切都在計劃內。
這種改變……將會讓整個百越,徹底洗牌。——————————而在另外一邊……章緒躺在地上,他身上鎧甲破碎,長槍也傷痕累累,身上各種創口不下百處。
他躺在地上,勉強給自己灌了一口水。集結在一起的軍團,被人道全軍覆沒了。
在副官和其他人的掩護下,他才得以單獨逃生,躲了起來。事情和他預料的一樣,可他卻沒辦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他明明知道,這樣會被人道全滅。他明明知道,這樣是不行的,會被發現。
可是,他改變不了,如果強硬的要求散開,那就是譁變炸營的結果,如果不要求散開,那就是被人道全殲。
強硬要求散了,要死,妥協了選擇不散,也要死。沒有任何的辦法,或者說他想不出辦法。
他其實之前還有些僥倖心理,萬一……萬一呢?正是這種僥倖心理,讓他沒有強硬的要求所有人散開。
畢竟,他知道,他強行命令散開,其實就是在宣佈炸營,那是必死的。
但集結在一起,不一定會死,不是嗎?人道說不定犯錯了呢?萬分之一的機率也是機率,總比必死好。
可是……當結果到來的時候,他還是後悔了。如果當初……可惜沒如果。
就好像一輛火車,即將衝下懸崖,跳車是死,不跳也要掉下懸崖。這個時候,作為司機,他該怎麼選呢?
不管怎麼選,最後都會和現在一樣後悔。他甚至都沒辦法去責怪那些不肯散開的軍官和士兵們。
因為,起碼副官和那些兄弟們,到死的時候還把他送了出來。他們只是不相信而已,而自己沒有能力讓他們相信。
很多時候事情就是如此無奈,不知道……人道那邊會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這些糾結的心思在章緒身體內充斥著,讓他即使躺在山壁旁邊,也感覺不到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