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和那位中微鳥只是對坐在一起,喝了杯茶,說了點閒話,但已經是這些人的一生了。
李啟和那位中微鳥甚至都沒有真正開始話題。
這樣過去了大概一百五十年。
這一百五十年間,他和家長輾轉於各個部落,不斷的過著基本上完全相同的動物生活。
這種生活,其實意外的接近‘自然’。
就和李啟曾經所認知的那樣,宇宙大抵不會是黑暗森林,他要麼更光明,要麼更黑暗,太空他一直都是那麼公正無私,那麼不偏癱任何一方的無情,殘酷且極端,但又保持那微妙的平衡。
基因控制著這些所謂的高等生物,他們的肉體,你的行動,也不過是基因控制下的載體,人就是個大號的草履蟲罷了。
一百五十年後的某一天,李啟和中微鳥剛剛打完獵,他們在冰川的縫隙之中捕捉一種肥美的蟲子,這是一種魚的幼蟲。
說起來很奇怪,但的確就是魚的幼蟲,這種魚會在冰川下面產卵,因為這裡幾乎沒有掠食者存在,幼蟲孵化出來就是肥肥胖胖的一隻,不會吃飯,全靠身體裡的脂肪過活,接著便會順著冰川滑到水裡,發育一段時間之後就會長出其他器官,變成一條魚的樣子。
在水裡,魚的形態確實好用,這就是趨同進化的力量吧。
不過,冰川可以攔住其他的掠食者,卻攔不住本地的‘土著人’,他們會鑿開冰川,從中發掘出這些美味的大肥肉。
他們放走了一半的幼蟲,又將另一半搬出去凍嚴實,讓聚落裡的人拿走。
然後,兩人就這麼坐在冰川底下,抬頭看天。
冰川上方是天空,散發著愣愣的微光,其他人離去後,海底就只剩下李啟和中微鳥二人。周圍與頭頂都是玻璃一般透明的冰川帷幕,腳下的海水碧藍清澈透明,還能看見款款搖曳的海藻。
許多條鈷藍色和灰銀色的小魚成群結隊,色彩鮮豔的紅魚翩然穿梭,還有一些肥胖的海獸在捕食。
中微鳥沉默的看著這一切,似乎是在享受難得的美景。
李啟也欣賞著這難得的美景,冰川夾在天空和海洋中間,下方幽邃的海水和天上絢爛的光芒夾雜在一起,顯得格外美麗,比海洋館都更加瑰麗壯闊。
自然的風光總是如此美好,儘管比不上星河絢爛,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然後,李啟突然說道:“怕死,是因為很愛自己的命,人最恐懼的事情,是失去最愛的東西,愛和恐懼相伴而生,即便是畢生所愛也終將失去,所以恐懼無處不在,愛錢的怕失去財富,愛人的怕被拋棄,逐道者怕走錯路,愛美者怕汙穢。”
李啟突然說著一些有的沒的。
不過那隻中微鳥看了李啟一眼,已經明白了李啟想說什麼。
不過李啟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說道:“但如果為了這些東西更加努力的去獲取,去掙錢,去愛人,去逐道,去維持容顏,那麼,擁有更多,就意味著能失去的也更多,這並不會解決恐懼,反而會加重魔念。”
說著這些,李啟看向冰川的遠方。
凡人們都以為,三品這種存在,是習無不會,戰無不勝,什麼事情都能辦到。
就好像眼前的冰原一樣,冰封的世界永不停息,無止境地延伸著,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在遠處天穹下消失,凡人們永遠無法企及那邊緣,而三品只是稍稍踮腳,便能抵達遠方。
但其實,哪有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