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
心揪了一下。
好似呼吸都困難了。
只是哭不出來。
哭不出來。
酸楚和苦悶鬱結在心頭,但怎麼都哭不出來。
就好像是以前,隔壁的二叔家一樣。
她以前見過。
二叔家的兒子,自己的堂弟,在院子裡爬樹摘棗玩,一不小心從樹上落下去,掉到了水缸裡。
水缸太深,邊緣又滑,爬不出來,淹死了。
二嬸哭的昏天暗地,但二叔只是黑著臉不說話,不停的對二嬸說,大不了再生一個,大不了再生一個。
當時她還覺得二叔心好大,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是,現在想起來。
其實不是沒感覺。
只是哭不出來而已。
她突然想到,那時候她又和以往一樣,偷偷裹著被單跑出來,就看見二叔晚上拿著石頭,繞著水缸一圈一圈的轉。
他拿著石頭試了一次又一次,最後還是放棄了,於是把石頭砸到地上,然後蹲在水缸旁邊叭叭的抽菸。
畢竟,重新買個缸,不便宜。
腦子裡胡思亂想著,這時候,一個農家老漢走到旁邊,蹲在方翠鳶旁邊:“翠鳶,怎麼還不睡?”
這老漢面板粗糙,四肢的骨節都特別粗大,一看就是重活幹的不少,老繭在手上鋪了一層又一層。
“啊,二叔,我有些睡不著。”方翠鳶這才抬起頭,看見二叔來到了自己身邊。
就是這個二叔。
這一次,他和自己一樣,全家人只剩他一個了。
新生的兩個堂弟堂妹,還有二嬸,這次都被妖魔吃了。
“哭哭可以,別真傷了心了,不管怎麼說,日子還是要過,咱們老方家現在就剩咱們兩個了,你是我侄女兒,不要怕,大哥死了,這不還有二哥嗎?這當叔的在,你餓不著。”老漢笑著,絮絮叨叨的對方翠鳶說道。
“嗯……二叔,咱們這是要跑到哪兒去啊,那些當兵的有說嗎?”方翠鳶問道。
“我去問了,他們說要把我們護送到白頂山,說那邊人少,還有很多荒地,夠咱們種的,到時候啊,我再搭個屋子,累點也好,開個幾十一百畝田,再給你尋個好人家,生幾個娃娃,你過繼一個給我當孫子,讓他姓方,傳個香火,也算是落地生了根了。”老漢吧砸著嘴,對方翠鳶說道。
“人離鄉賤……那邊再怎麼人少,也是有其他人的,咱們就這麼挪過去,有這麼順利嗎?”方翠鳶擔憂的問道。
二叔說的未來太平穩,太好了,所以她有些憂慮。
“十來萬人呢,他不讓咱們落,咱們就不落了?日子總得過,飯總得吃,總有辦法的。”老漢無所謂的說道,一臉光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