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念想了想:“我猜是因為你小人得志六十年,忽然聽說帝尊要啟用我,在心中執念驅使下鋌而走險,打算害我。”
屍孫佼大笑起來:“你在用這話欺辱帝尊麼?於是我就這樣把你揪進來、空口白牙地害你?殷無念,你可知道當時還有誰在場?”
“白伯當?”殷無念也笑起來,又轉臉去看那端沐浴天光的魔神塑像:“我猜你還會對帝尊說我要夥同你除去白骨夫人。然後你帶我離開寂幽海,再殺了白骨夫人派去的使者,就死無對證了。我原本就是戴罪之身,帝尊再起疑心,恐怕乾脆就先將我除去了。”
又環視殿中鬼修:“諸位,你們是不是也覺得這話聽起來極有道理?”
這群人原本像蒼蠅一樣嗡嗡不停。可如今聽著殷無念問他們,立即鴉雀無聲、爭先恐後將頭埋下了。
殷無念便轉臉看屍孫佼:“你還想聽什麼?”
兩人對視片刻。屍孫佼忽然覺得自己的心狂跳起來——殷無念的眼神極為平靜,他分不清這是不是偽裝了。他漸漸生出一種極為迫切的念頭。
不要再和他糾纏了。
不要再叫他說話了。
儘快召白伯當上殿了結此事!
但就在他開口之前,殷無念搶先道:“算了。帝尊,還是叫白伯當上殿來吧。”
屍孫佼愣了神——他說什麼?他怎麼知道白伯當沒死的?!
這時他頭一次聽見鬼帝開口:“宣。”
他還沒回過神,一陣陰風已立在身旁。鬼將白伯當失了兩條手臂、腦袋只剩一半,眼中鬼火也只餘一簇。進殿便怒喝:“稟帝尊,屍孫佼真對我下了殺手——末將瞧見他與那須彌山的小鬼說了許多話,剛顯露身形,他就用他那索魂釘來轟我!”
屍孫佼瞪起眼睛看他:“你說什麼!?”
可白伯當不理不睬,又將嘴一張,噴出一團黑霧:“這便是他那法寶留在末將體內的禁制,我拼死回來,就為送上這憑證!”
突如其來的恐懼感將屍孫佼籠罩。有那麼一會的功夫他有些分不清眼下究竟是不是幻境了。他努力想叫自己冷靜下來——要是殷無念會怎麼幹?
可覺得自己的腦袋凝成一個疙瘩,什麼念頭都生不出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已發現自己抬手指向身旁鬼將,語氣暴躁又憤怒:“誰教你說這些話?!我們不是說好了——”
“你和誰說好了?又有誰教我?”白伯當冷笑,“大護法以為你做事天衣無縫麼?真以為你區區一個分身,就能一擊殺得了我!?”
屍孫佼猛地轉臉去看殷無念。他終於想到了、卻不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他早與白骨夫人合謀了!
可他許下什麼條件,才叫那娼婦敢在帝尊面前公然與他竄謀!?他心中生出無窮恨意,卻說不清是在恨自己竟又被他玩弄了,還是恨這殷無念就是死不了!
這時聽到殷無念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還想問我,你這事辦得怎麼樣麼?”
又像是實在忍不住,笑了一聲:“說實話,蠢透了。知道我在殿前為什麼發愣嗎?就是愣你到那時候還沒覺得事情哪裡不對勁兒。屍孫佼,回來之前我可是問過你——不覺得此事太順利了麼?”
恨意終於被這幾句話點燃。屍孫佼腦袋裡不剩別的念頭,猛地探出手去,直抓殷無念的頭顱:“我先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