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去玉鼎洞府之前我把屍孫佼留在玉虛城了,但這次回來沒見著他——你幫我查查他跑哪兒去了。”
“屍孫佼也算半個清虛觀弟子,師叔祖放心。”
殷無念抬了下手:“那我們走了。”
他攜著金吒在天上晃盪了一陣子,開口說:“我得找個地方煉化魔火和修為,順便等你師父傳信——他在靈界不止玉虛城外那一個洞府吧?你知不知道還有什麼洞天福地?咱們正好搬進去,省事省心。”
金吒面露難色:“這……師父在應劫之前才對我說了他的身份,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寶地。”
殷無念點點頭,忽然一挑眉:“欸,你說,那老傢伙會不會待在他當初收你的地方?那鬼地方我之前還去過一回,雖然破了點兒,但拾掇拾掇到也能容身。”
金吒愣了愣:“我怎麼沒想到?法王,那我們就去那兒!”
殷無念笑起來:“好,站穩了!”
黑雲一卷,直往西南邊去。他如今已是渡劫,飛遁時的速度駭人。將近三千里路,只一個時辰便至。遠遠看見一個山谷中一片明鏡似的小湖,湖畔有一座木屋掩在一片林中。殷無念在這山谷上頭盤桓一圈確認無人,便落了下去。
這木屋許久沒人居住,快有大半被瘋草給掩去了。推開半朽的木門,其中只有一床一桌一凳,但全被綠黴爬滿。
殷無念嘆了口氣:“說起來你師父雖然混賬,卻也念舊。當初我去了玉虛城,他帶我去採靈耳,經過這兒的時候還落下來歇了片刻。我問他幹嘛停在這鬼地方,他也不說話。回了城之後才說曾在這兒收了一個靈族弟子,我還覺得這人真重情重義,因此才叫他下了套。現在一想,當時全是做給我看的。”
金吒低嘆口氣,走到桌邊抬手摸了摸:“唉,也不知道師父什麼時候能再向我傳訊。殷法王,師父要和你說什麼?”
“他?嘿嘿。”殷無念撇了撇嘴,“老傢伙原本坑了我,但覺得我一個無名小輩被坑了也就坑了。可一定沒料到我殷無念能有今天——於是既覺得對不住我,又怕我以後尋他晦氣,因而想給我點好處唄。你師父,是打算把九幽冥篁鼎弄給我——要不然我和李少微有十個膽子,也不會打那東西的主意。”
“我剛才聽到了。”金吒略一猶豫,“既然師父要這麼做,我也會幫忙。”
殷無念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好徒弟。你忙你的去吧,我要調息了。”
他說了這話便走到木床邊盤坐下來,再不言語。
過了片刻,只聽金吒在屋裡走了一圈,似是這看看、那瞧瞧,偶爾發出一兩聲嘆息。沒過多時,又走了出去。
殷無念在心裡冷笑一聲:這可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老鬼演得可真入戲!
現在他可以確定,從鶴身之中脫困的沉姜、或是沉姜的一縷神念,就附在金吒的身上。
因為這兒不是什麼“他當初收你的地方”,而是他剛飛昇至靈界的時候自己的居所。他因此才由著厭煩人事爭鬥的藉口獨個兒離開,就是為了同這老鬼好生鬥一鬥。
得捋一捋前因後果。當初在那洞府的時候,神荼與魑魅曾說在玉虛城外聚集鬼氣是為了找到法子叫沉姜自寂幽海的彌天幻境脫困現世。他們兩個和飛廉想尋著自己魔功的破綻將現世的沉姜制住,沉姜必然也猜得到他們的心思。
然後……他是冒險以神念或者旁的什麼、透過自己那魔功,偷偷從寂幽海跑出來了?
接著該是發現那鶴府身陰氣極重,最適合他附體,於是就附了上去。卻沒料到這東西邪性無比,反倒叫他沒法兒走脫了。再接下來,便是騙自己取了那鶴身,而他則附在了金吒身上。
要是自己真因為這鶴身走火入魔,沉姜老鬼該會很高興去了一個勁敵。要是像如今一樣熬過來了,那他假借玉鼎真人之名,便可等著自己搞到九幽冥篁鼎——這是兩手準備。無論自在天奪了鼎,還是自己和李少微奪了鼎,他都不會落空。
那,還有一個問題。殷無念微微睜眼,透過窗戶看了看正在湖畔的金吒——他就不會想想,自己有可能起疑、其實是在同他將計就計麼?
必然會的。
這是個對付沉姜的好機會。但前提得是,得令他覺得自己是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