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幾個蟻巢般的房間之後,即便是殷無念也快要搞不清楚自己眼下究竟在哪兒了。房間、走道,全像是在建木當中挖出來的,但牆壁木質極為細膩,彷彿玉石,卻又有木材本身清新芬芳的味道,室內空氣也不覺得憋悶。許多廳堂宏偉寬廣,不似樹穴倒像山洞地窟。
許多羽族的羽衛和平民在其中來來去去,既不像鬼族一樣愁眉苦臉,也不像正道修士一般一本正經,而呈現出一種自得其樂、悠然自在的氛圍。可再穿過幾條廊道之後,殷無念便發覺此處的羽衛同外面完全不同——他們臉上沒了那種淡然之色,而略顯陰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與屍孫佼,目光好像要鑽進他們的骨頭裡去。
稍一探查,便感受到極為熟悉的魔氣。他猜這些羽衛要麼是飛廉法師帶來的魔兵幻化而成,要麼就乾脆是被奪舍附身了。
飛廉法師在一扇門前停下:“尊者,裡面有一個人,或許同你有緣。”
說完抬手將門推開走進去,正見一個極美豔的女子身著白裳、端坐於房中榻上,閉目調息。聽著聲響睜開眼來,看見飛廉法師便將眉頭一皺:“大法師,身為自在天高人,你也太無禮了吧。”
飛廉法師嘿嘿一笑:“別人愛你這皮囊,我卻能一眼看著裡面的一副白骨,有什麼無禮不無禮?我要給你引見一位尊者——”
說完將身子一讓:“可知道他是誰?”
女子抬眼往殷無念身上一瞧,又將雙眉倒豎:“飛廉!我白骨夫人雖比不得你這種自在天魔主,在鬼族之中卻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闖進我丹室,我且忍了,可你竟帶這麼兩個貓三狗四的人進來,欺我鬼族無人麼!?”
飛廉法師聽著這話心中大樂。白骨夫人果真有一張利嘴。把這赤霄真君罵得越狠越好,最好能叫他勃然大怒、憤然出手,好試試斤兩!
“好個狂妄的螻蟻。”殷無念眼中兇光暴射,看向飛廉法師,“你說我與此人有緣,是有個送她往生的緣分麼?!”
不待飛廉法師說話,白骨夫人一身素袍猛地舞動起來。身後鬼氣大盛,立時成了個三頭六臂的骷髏幻相,那每個骷髏口中,還各銜一支火紅的曼陀之花。
“送我往生!?”她連連冷笑,“哪裡來的不知死活的東西!?”
話音一落,三個骷髏鬼頭嗡的一聲向殷無念直撲過來,原本滿室的木香全被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掩蓋。飛廉法師知道白骨夫人這手段——一個骷髏名為貪,一個骷髏名為嗔,一個骷髏名為痴,乃是以鬼族怨力鬼氣模擬五相心魔煉化而成。
她這功法未至巔峰,後面兩個“慢”、“疑”還未煉成。可便是如此,也是極厲害的手段,就是自己對上了也得小心應付。如今一言不合就痛下殺招,倒真不愧是鬼族中有一號的人物。
再看那赤霄真君,竟像是被嚇住了,只站在那裡發愣。他那弟子陰散人倒是機靈,聽著不對勁立即跳開好遠。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三個鬼首已撲在他身上,分別將他的腦袋和雙臂咬住。又立時探出六條白骨手臂狠狠一插,登時沒他身軀之內。白骨夫人這鬼首幻相專毀滅心神,尋常人中招,只會覺得鼻中鬼氣全成芬芳撩人的香風,眼中的黑雲盡是漫天散落的花瓣,旋即心中貪嗔痴意大盛,很快就要任由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