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權殿內,淨塵正盤腿坐在蒲團上,閉上眼時,忽聽到流夕在屋外和他的侍香人說金雀人不見了,遂睜開眼,讓人放流夕進來。
這是一間小小的禪室,裡面擺設簡單,光線略顯昏暗,但淨塵那身素淨的道袍在這禪室內,似隱隱泛著一層白光。流夕小心翼翼地走進來,抬眼看到這一幕,愣了好一會,才趕緊垂下眼,鄭重地行禮。
“金雀怎麼不見了?”淨塵開口,聲音如平日般輕緩,但語氣已然不同,透著一絲冷意。若是天樞殿的舊人此時在的話,定會覺得,這一刻的淨塵大香師,無論是眼神還是身上的氣韻,都隱約帶著幾分廣寒先生的影子。
很多人或許已經忘了,淨塵大香師是廣寒先生一手培養起來的,他所學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廣寒先生親自教的。
流夕心頭莫名一顫,不自覺地就將白天裡發生的事,以及剛剛在柳璇璣那說的話全都道了出來。
淨塵聽完後問:“柳先生特意讓你來找我要人?”
流夕點頭。
淨塵道:“那你可明白柳先生是何意。”
流夕抬起臉,緊張地吞嚥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淨塵道:“你若再沒別的可說……”
流夕忽的跪了下去,咬了咬牙,垂下臉開口道:“天樞殿的墨香找過金雀姑娘,應當,應當就在金雀姑娘從天權殿出來後的那段時間。”
淨塵從蒲團上站起身,走到流夕跟前:“墨香又是誰?”
流夕額上沁出汗,不敢抬起臉:“墨香是小人的遠房表妹,小人也是去年回家探親時才知道她也進了香殿,昨兒,墨香忽然來找我,讓我幫她一個小忙,說是這兩日金雀姑娘若是出了天璇殿,記得告訴她。”
淨塵道:“她找你幫忙,你就幫了,不問緣由。”
流夕道:“小人當時也覺得她這要求有些奇怪,便問了何因,墨香只說是安先生暗中交代的,她不好明說,還給出示了安香師的大香師印,並保證不會對金雀姑娘不利。小人覺得,總歸都是在長香殿,墨香又是安先生的人,金雀姑娘亦同安先生交好,故就應下了。”
“柳先生不知道?”
“柳先生這幾日心情不好,小人……未敢就這等小事叨擾先生。”流夕說著就將頭垂得更低些,“先生明察,小人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
“是沒有半句虛言,但亦有未說之事,最大的謊話,往往就是用真話說出來的。”淨塵說完就往外走,柳璇璣是一眼就看出流夕這這件事上做了動作,但她竟連查都懶得查,直接把人丟給他,讓他給她清掃門庭。
淨塵只覺得腦仁疼,事關金雀,他還不得不為柳璇璣費這心思,照她那霸道又小心眼的性子,他要是做得她不滿意,事後不知她還會怎麼折騰呢。長香殿的這幾個女人,沒一個好相與,安先生更是,一顆心七個竅,什麼時候被她算計了都不知道,也就金雀那傻姑娘還天天為她擔心。
流夕眼見淨塵要走出去了,忙跟著轉身,磕了一個頭道:“柳先生身邊有位叫流風的侍香人,和墨香情投意合,墨香允諾我,若我幫了她這個忙,明年她和流風成親後,就和流風去盂縣的香堂。此事流風也曾與我提過,只是他一直未拿定主意,若他和墨香成了親,再加上墨香勸說,他應當會去。墨香孃家在盂縣頗有權勢,他又是以香殿的侍香人身份過去的,所獲的地位絕不會低……在香殿,先生身邊的侍香人,足有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