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這麼一說,大家都站起來了,一時間碰杯聲不絕於耳。
張小桐在旁邊也不攔我,等我把酒喝光才輕輕貼在耳邊問我:“沒問題嗎?”
我笑笑:“沒問題,一杯還行。”
不多時,開始上菜了,我忍著胃裡的火燒火燎猛吃了點東西,空腹喝酒的難過才慢慢恢復過來。對於飯局和喝酒,我的表現一向很差,所有細節都被身邊的張小桐看在眼裡,還輕輕捏了我一下。
“還硬撐,小心身體。”
我低頭用筷子擋著嘴說:“放心,有分寸。”
我對吃飯這種事向來是重神不重形的,也就是說,我比較喜歡跟很多人一起吃飯,但絕不在乎吃的是什麼。街頭毛邊拉茬方便筷子加3塊錢一碗的拉麵和眼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對我來說都差不多。桌子上沒有外人,也不是談生意,大家喝酒自由吃東西也自由,特別符合我的自由主義精神。
吃到一半,蔡青想起個事,跟劉明耀換了一下位置,放下筷子低頭問我:“最近香港有個有趣的人,你有沒有興趣?”
我剛擦完嘴,正在心滿意足哼小曲,聽見蔡青這麼說,頓時覺得自己眼睛裡閃過一道光:“姐姐您說實話,以前沒畢業的時候是不是想去獵頭公司工作來著?”
蔡青嫵媚地一笑:“人才什麼時候都是必要的對不對?”
“嗯嗯,那是那是。”我哼哼哈兮地點頭,追問道,“蔡姐這次又找到了什麼人呢?一個姜博士,已經夠重寫一個行業的歷史了……您打算讓歷史的齒輪在您這裡卡幾次呀?”
喝了點酒的蔡青咯咯咯地笑了:“我哪能啊?轉動歷史的不還都是你嗎?”
“我不行,還不是靠你們麼……”遇到這種事就得擺手推託顯示自己的清白,順便轉移話題,“蔡姐別賣關子了,這個人是誰?”
說到人才,蔡青就來了精神:“這個人我是在香港挖角的時候認識的,是個作家。”
“哦……”
我對作家,尤其是香港作家,還真沒什麼好的印象。一向覺得臺灣作家譬如劉墉之流只能算是賣一些似是而非道理的小文人,而香港作家又彷彿是介於華僑文學和本土文學之間的浮牆草。聽蔡青說她所知道的人才是個香港作家,心中略有一點失望。
“別這麼沒精神呀,”蔡青用筷子敲敲碗,對我說,“這個人不是香港人,是逃到香港的。”
“逃到香港的?”我樂了,“難不成是李祿(注1)他們一起的同窗?”
“哪能啊,李祿現在還在加拿大讀書呢。”蔡青說起那個眼鏡男一臉的不屑,“再說李祿那兩下子還能跟這個人比了?這個人可是從北朝鮮逃到香港的……”
“啊啊啊……”我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一號人,後來還很出名來著,“是不是姓馬?”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就是馬伯庸(注2),以前是北朝鮮寫社論的,後來受迫害跑到香港,現在靠寫點小稿子賺錢。經常寫鬼故事給倪震的靈異雜誌。”
我皺了下眉頭:“倪匡的兒子?”
“是他,他的鬼故事雜誌還是你介紹我看的呢。”蔡青用一種喝了酒之後特有的水汪汪眼神兒看著我,“倪匡這個兒子最厲害,他培養了很多對他很忠心的資源和關係。但是這位從被朝鮮流亡過來的老馬好像不是很喜歡他……”
“哦?為什麼?”我在某種程度上對老馬的瞭解還算多一點,畢竟這個人在網路時代很有名,“因為他不喜歡倪震那種老派的做事風格嗎?”
蔡青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麼總是能一下說到要害?這個馬伯庸非常擅長製造輿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不要見見他?”
“見,見,一定要見!”我聽說見馬伯庸,立刻來了精神,這個人的《從〈機器貓〉看階級鬥爭本質》我看過,的確是很有趣的社論,而且此人文風變化極多,擅長製造假新聞和真中有三分假的謠言,2002年的時候經常看見很多大網站盲目轉載他寫的假新聞,可以算得上是網路上製造輿論的強者了。其人所參與創辦的專業笑話網站第五國際也曾讓我很是敬仰了一陣子。能在1996年就提前見到他,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張小桐笑眯眯在旁邊插話:“這個人給我用吧,鳳凰衛視需要一個這樣的人。”
我一聽也確實是這個道理,鳳凰現在還在虧損,儘管張小桐和默多克都不差這個錢,搞一點波瀾的努力還是必要的。但臉上表現出來的表情和心中的認同完全不是一回事。
“……嗚嗚,能不能先給我用幾天?”
張小桐大方地道:“你先用,用完了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