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傑從懷裡又取出來一張寫滿字的紙送到章楠面前:“這伏罪的東西我也幫你弄好了,你抄好了交上去。”然後安慰章楠:“不是下面還有世兄在,你回不來京裡,等世兄高中回到京裡也是一樣。”
手裡拿著那張滿是字的紙,章楠的手都是顫抖的,思前想後再想來想去,咬咬牙道:“行,我先出去再說,如果京裡沒有你,我進了這地方還指不定怎麼受罪呢。”袁傑臉上是欣慰的樣子看著章楠答應下來,心裡也是一肚子苦水,補上銀子伏罪南平王也不肯答應呢,還把我自己也加進去才行。
兩個人這才開始繼續吃飯,又喝了幾杯酒,章楠突然笑了起來,先是小聲的笑聲,然後聲音慢慢大了起來,雖然沒有再放大,只是滿眼淚水流下來……
從詔獄裡出來的袁傑,打發家人收拾食盒先回去,自己上了馬趕到南平王府來複命,師兄章楠還覺得這事情有多冤枉,不想想為了幫他離京,也是想盡了法子找了不少人才辦得成,當然第一件事情是讓幾位王爺滿意才是。
可是晉王,一點兒忙也不幫。袁傑在心裡只是痛恨晉王,人人都說陰柔,果然是不假。行到南平王府門口,八月初的天氣,白天是炎熱的,因為要過中秋節,朱宣帶著家人重新回到京裡來,也省得袁傑少跑了多少路。
這一陣子袁傑就沒有少來南平王府,門上人也熟悉只是大家點點頭就進去了,徑直來到朱宣二門外的書房院門,先問上一聲:“王爺這會兒有空?”
“武昌侯剛過來,大人在廊下候一會兒,消消汗正好見王爺。”守門的是兩個小廝,也知道這位袁大人近日總是來,一定是有事情。
踩著院子裡細細的梧桐樹蔭,袁傑不慌不忙地走到廊下來,走動勤了,這裡也是熟悉得很了,廊下兩隻翠鳥兒是袁傑等候時愛看兩眼的,站在鳥籠子前面沒一會兒,小廝就送上涼茶來。再有小風一吹,身上汗水一下子就沒有了。
南平王雖然位尊架子大,可是上門的客人招待上卻是素來貼心,在廊下候著回話的袁傑心裡還在想事情,六皇子的門客簡大人約我晚上吃酒去,這酒吃不吃才是?五皇子的門人權大人又約了我明天聽小曲兒去,我去還是不去?
側耳聽著房裡動靜,只聽到一陣笑聲,然後轉為細碎,袁傑也微笑一下,繼續逗籠子裡的翠鳥兒,武昌侯和南平王是兒女親家,見面閒話當然是笑聲不斷的。
房裡朱宣是難得的和齊伯飛有說有笑,兩個人一起在笑高陽公主和妙姐兒。齊伯飛是剛弄明白原因,對朱宣笑著道:“公主從西山回來,就是不高興的樣子,說是去聽王妃在軍中的威風事,我還以為王妃威風,公主沒有威風成,這才不高興,原來還有這樣的原因。”
高陽公主也西山避暑,陶秀珠也跟去,只為著聽一聽妙姐兒在軍中是怎麼威風的,朱宣給箇中肯的評價,對齊伯飛道:“其時不過是兩年不見,又在一起商議怎麼淘氣才是,不過兩個人就說不到一起去了。”
這件事情要怪妙姐兒,妙姐兒由已推女兒,想想京裡的世家,都是兒子成親以前房裡先放兩個人服侍,高陽公主的兒子齊文昊也一定是這樣的規矩,妙姐兒想著和公主平時是無話不談,就把自己的心思隱隱吐露一下,當然高陽公主是不會答應,兩個人不歡而散。
“興興頭頭的去了西山,我有事情就沒有去,說是多住幾天才回來,提前回來我還覺得奇怪,”齊伯飛對朱宣只是笑:“就為了這個事情鬧上生分了,親家母也太頑皮,公主依然是稚氣。”雖然是這樣說兩位做母親的,可是齊伯飛也不同意:“你應該對親家母說一聲兒,兒子成年房裡沒有人,這讓人笑話。”
妙姐兒房裡嘟著嘴又有了心事,朱宣弄明白以後特意在回京裡後請了齊伯飛來,也是說這件事情,南平王是少有的滿面笑容,就象妙姐兒說的,有女兒低三分,朱宣想到這句話,心裡好笑之餘,也是笑容掛在臉上對齊伯飛道:
“房裡有沒有人不妨礙外面找去,外面有兩個人也就是了,你我都是明白,何必一定要在家裡放兩個人。你要是不反對,文昊長大了,我帶他出去逛逛就是。”
齊伯飛覺得今天揚眉吐氣,幾時南平王這樣態度這樣語氣和自己說話,這種不要面子的話都能說得出來,當岳父的給女婿安排人,南平王也不覺得丟人。齊伯飛不能不笑得很開心,但是當然不同意:“不勞你費心,我自己會安置的,端慧到我們家,我和公主看得比文昊還要親呢,房裡沒有人原也不打緊,不用為了這個生氣。”
看著武昌侯臉上的笑容,朱宣覺得今天自己真的是太低聲下氣了,還不是為了妙姐兒為了端慧:“咱們這樣的家,說什麼怕別人笑話,大規矩不走就行了。”然後覺得自己太憋氣的朱宣又想起來妙姐兒說過的一句話,要想解氣就讓公主生個女兒咱們訂了她,朱宣當下道:“閔兒還沒有訂親呢,公主要是生個女兒……”
袁傑在外面聽到的笑聲就是打這兒來的了,齊伯飛不能不笑,我要是有個女兒再和你訂親,該輪到我為女兒對著你低聲下氣了。勉強忍住笑的齊伯飛道:“這幾年都沒有動靜了,你這四個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
重新得意的朱宣開始眉毛上揚:“這個,當然是孩子多的好。”武晶侯不能不嘆氣了:“我也知道好。”然後談論一下南平王放走左賢王的事情:“貴妃娘娘在皇上面前也幫你說話了,你一家人都在京裡,怎麼會有叛逃的心,你好好整整你的軍隊吧,這樣的話也能說出來。”
“可不就是個傻蛋,就想著抓人錯去了,”朱宣嗤之以鼻對齊伯飛道:“這樣的摺子也能遞上去,方國正大人還在家裡一直就病著,原本就生病,看到這摺子就病得更厲害了。”嚇到的人倒是別人。
齊伯飛只是一笑,這些事情與在工部任職的武昌侯全無關係,只是做個談資:“北平王進京裡來沒有多久,也有砸他黑磚的摺子呈上來,這一次居然與晉王皇叔無關,倒是申揚王的人遞的。”
北平王與申揚王平時也是挺緊張,不過另有謠言又把朱宣拉進去趟黑水,朱宣說給齊伯飛聽:“說是我致信給申揚王,讓他的人呈的這摺子說北平王不好,這樣就可以造成是打仗以後都有謠言,這些話倒是與晉王有關,”晉王是努力在散佈,賣力地在打太平拳。
朱宣是坐在書案後,齊伯飛是拉著椅子坐在書案前,因為要看朱宣的一方新硯臺才坐得這麼近,此時齊伯飛修長的手指撫在圓潤的玉硯面上,只是微笑:“京裡從來是個熱鬧地兒,你又不是年年在京裡,回來一次添點兒話頭兒也是你的功績不是。”
“我倒添這個功績?”朱宣不理會這樣的調侃:“昨兒遇到北平王,說是嫌我們在外面太冷清了,回來就有這樣多的事情,你覺得熱鬧,我讓兩件給你。”
齊伯飛似笑非笑,一雙好看的鳳眼瞄著朱宣道:“我倒想熱鬧呢,只是熱鬧不起來,那個一天一本摺子說你不是的樓御史,我要是你,就買個小妾還給他,這仇也就兩清了,敢是你們兩個要帶一輩子才舒服。”
一聲嘆息從朱宣嘴裡吐出來,臉上是惆悵往事的表情,齊伯飛繼續好笑:“你不用對著我裝這相生兒,我不是樓御史,想想你年青的時候做的都是什麼事情,別人小老婆你也要,你這個人吶,今年回到京裡來又是生事情,朝裡說你私自放走左賢王是有私心,外面夫人們為你流多少眼淚,聽說今年菩薩神佛面前香油錢都多收多少,都是去求神拜佛讓你回心轉意的人奉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