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不明白朱睿這算是生氣還是不生氣的世子妃,坐在馬車裡看著車窗外灰飛塵飄,路邊的行道樹枝條都前後擺動,雪慧手捧著腮和兩個丫頭坐在寬敞的馬車裡,心思已經在戰場上。
想了一會兒,雪慧就帶上三分沮喪,朱睿是在生氣,氣我還沒有孩子。剛開始以為朱睿想著自己不離左右的想法,只是一會兒就拋下來。
孩子象是心頭一塊重重的大石,壓在雪慧的心上。馬車裡兩個陪著的丫頭興奮莫明,也不能帶動雪慧心情好上一些。
由京裡出發是秋風初起,一個多月以後,才到朱睿的軍中。在車裡對著草原上無數嚮往的兩個丫頭覺得跟想象中差的太多。偶然開車門車窗想看一下景緻,只覺得寒風烈烈吹的人要不舒服。
馬車慢慢駛入軍中,可以聽到不時的馬掛鸞鈴聲響,再就是馬車旁象是隨時就有一隊人馬往外面衝,馬蹄聲直衝入馬車裡來,象是馬車也要隨著搖晃兩下。這是近處的聲音,遠處卻是說不出來的一陣一陣的聲音,有士兵說話大聲喊的聲音,也有一些東西轟然倒地的聲音。
兩個丫頭要嘖舌頭,就是雪慧也聽的入神,這就是軍中了。婆婆軍中走一趟,回去京裡對母親和長公主吹噓一番,姚夫人嘴裡是說一般,其實心是嚮往的不行。
齊腰的雪,齊腰的草,無數士兵們簇擁著去戰場上廝殺,宅門裡的女眷們聽得目炫神搖,沈王妃說的欣欣然得意,在世子妃的心裡,自從心願得償嫁給朱睿,也是想過陪著朱睿在軍中,過一過婆婆那樣的日子。
想到這裡,馬車停下來,車門這就開啟來,朱小根和朱睿的護衛隊長一起過來迎接,隊長回話道:“世子爺前鋒軍中去了,請世子妃先進帳篷安歇才是。”
一座碩大不小的帳篷,足有家裡的房子大,雪慧下得馬車來,對著這帳篷素然起敬,這樣的帳篷裡面點兵,可以容得下將軍百人。
這裡只是略一駐足,看這軍營是望不到邊,處處是帳篷,中間道路可以並排跑四匹馬,象是有看不完計程車兵在,有急匆匆的身上帶著傷的,也有不緊不慢扛著槍的人,耳邊還有呼喊聲:“張大,你他孃的,眼睛長哪裡去了,這裡列隊,一群混球,快列隊。”
跟世子妃所想的軍中英雄將軍,人人帥氣的不行;士兵們都有規矩,簡直就是兩個樣子。耳邊再要傾聽,汙言穢語罵娘罵人的一起都來了。紅著臉的世子妃恨不能掩住耳朵,一步奔到帳篷裡去。在京里長大的名媛嫁到富貴人家去,第一次聽到這些話。
兩個丫頭驚奇到說不出話來,扶著世子妃趕快就進帳篷裡去,進來以後再低聲啐道:“一群混人。”再看這帳篷裡,依然有人,裡面寬又闊大,幾張書案堆在一起,十幾個人正坐在書案前看信寫信說話。
“龜兒子,先人闆闆的……”一位鬍子老長的幕僚是川人,沒有說話先來上這個。聽的世子妃和丫頭們又是驚駭不已,朱小根忍笑領路:“世子妃這裡請。”世子妃是面上蒙紗是看不到她面容如何,兩個嬌嫩的丫頭一個漲紅著面孔,一個白唰唰的面孔,相映是成趣的。
總算是進到裡面去,這就可以安頓。朱小根再出來時,看著這些後知後覺的人還躬身站著沒有坐下,朱小根隨意地道:“各位先生忙吧。”這就出去尋隊長送信去給世子爺,告訴他世子妃到了。
隨身只帶著兩個丫頭和兩個婦人的世子妃在內帳裡坐下來,才覺得怦怦跳的心好一些,再看丫頭們也恢復過來面色。主僕都是好笑的不行,這就是軍中,是聽人說的,士兵整齊列隊,刀箭閃亮的軍中,說的跟看的果然是兩回事情。
熱水和晚飯是朱小根送來的,又送來新的火盆和木炭。細雨和細俏只是皺眉看著那炭,烏黑黑的一大塊兒不中看,這是炭?家裡的細炭就是塊頭兒也是挑出來均勻的,看著秀氣的,這一大塊送進來一捆子,看著兩個丫頭先要皺眉。
拎起來那水也是溫吞熱,總算還能刷茶碗。兩個丫頭嘟著嘴兒,覺得世子不在,朱小根這奴才這就怠慢世子妃不是。茶壺茶碗刷過一遍,茶葉都丟進茶壺裡,左等朱小根也不來,右等朱小根也不來。這讓人怎麼泡茶才是?氣的兩個丫頭罵上一回。看著世子妃晚飯已經吃完,這泡茶的水還沒有到。
有心去找一下的細雨,傾耳聽一下外面依然有人聲,這就紅著臉低著頭出來目不轉睛,再走到外面這一層帳篷門去,聽著外面動靜就更不小。細雨只得重新走回來,再候上一會兒,朱小根才進來收晚飯的東西。手裡又是一大壺熱水。
“我的菩薩,你這奴才這會兒才來,等你的熱水泡茶,你這就一大壺的這是什麼水?”細俏叉上腰先罵起來。罵的朱小根只是發愣:“剛才不是送來熱水,這一會兒敢是你喝光了不成?”
細雨也走上來叉腰幫著罵:“那溫吞水能喝嗎?洗茶碗是剛剛好。”朱小根露出明白的笑容,不理這兩個丫頭,對著世子妃回話道:“前面在打仗,熱水現在候的人多,世子妃要有茶,奴才再送來,這裡熱水是給您用的水。”
雪慧倒是有幾分明白過來,聽著帳篷外面如山倒海傾一樣的聲音,不知道是多少人,灶上要多少熱水才夠用的。雪慧看著旺旺的火盆對著朱小根道:“你找一個茶吊子來,我們自己燒吧。倒是哪裡取水,你要告訴丫頭們才行。”
朱小根答應一聲道:“奴才這就找軍需官去,再送些乾淨冷水來。”這一次要交待清楚的朱小根對著兩個丫頭道:“這熱水是侍候世子妃用的,你們要洗我一會兒再送來,可別用了去。”說完這就轉身一打簾子出去。
惹的丫頭們在後面要啐,可是這也就知道這一盆熱水其實是給世子妃淨面用的,這哪裡夠用?細雨一面服侍,一面嘟囔道:“這軍中竟然這麼苦。”早知道不來的好。細雨只是沒有說出來。
一直等到更深,火盆上的茶吊子燒得水汽翻騰,雪慧才先去睡了。帳篷裡不能算是髒,可是和家裡比也不算是乾淨,雖然沒有眼見的灰跡,外面看過那一幕,再睡下來,還是錦帳,卻讓雪慧有些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