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歸來,給大將帶了點飯,讓大將吃掉睡下。便騎上腳踏車,將兩隻獾和足有幾十斤的蟒肉送回家。十幾公里的路,順著308公路,很快就到了。母親和眾嬸孃見虞松遠竟然送回兩隻這麼肥的獾和這麼多的蟒肉,驚喜得合不攏嘴。
虞松遠便將捉獾和大蟒的過程,給大家說了一遍,眾人聽後都覺得奇異。特別是當聽說大將捨命鬥蟒蛇時,大家都緊張得不行,嘖嘖稱歎。
佘文芳便拿出刀將動物肉分成四分,一家一份。各家也不矯情推託,皆大歡喜。虞松遠又將蟒膽恭恭敬敬地送給陳老師,讓他泡酒喝。
陳老師看著拇指大、碧綠的蟒蛇膽,嘆道:“這是極品那,這東西現在這年代可謂是萬金難求。”又對虞松遠父親虞新河說:“虞大哥,這東西能得來可是天意,只有教授和你有資格留著啊。”
虞新河笑道:“你教他們十年,你們的師徒情義何止一枚蛇膽,你不收才有違天意。這不是蛇膽,這是他們兄弟們的孝心,不要推託了。”
“我是老寒腿,捂捂就沒事了,陳老師不要推,你更需要哩!”
王鳳與於月月則輪流地抱著虞松遠的腦袋,狠狠地親熱了一頓。他卻在心裡感嘆,於月月嬸子和王鳳嬸子的體香,又讓他醉了。
聽說他還要連夜趕回去,母親急著給他裝糧食和炒黃豆。於月月說豆子不要炒了,我剛炒的,這小子最喜歡吃我炒的豆了。小嬸佘文秀和王鳳說餅子她們也剩一點,三人趕緊回去拿去了,順便把肉都送回去。
虞新民說:“老三,過年後等天稍微熱一點,趕你星期天有空時我去一趟。你說的這塊風水寶地,可能還有寶貝。獾和蟒絕不會就僅一窩,還有可能有其它的好東西。天熱了以後,你要小心,不要獨自在河灘上,你功夫再深,沒有準備的話,一旦讓大蟒纏上,一個人也對付不了他。”
虞新河說:“你小爺說得對。尤其要注意防蛇,四月份後天一開始熱,這東西就不再冬眠了,厲害得很。這次既是大將拚死護主有功,還有一個原因是蟒在冬眠被煙燻起的。如果是夏天,這麼大的蟒蛇,你們啊,可能要出大事。”
臨行前,大家湊幾十塊錢讓他帶上,虞松遠堅決不要。母親說:“在家千樣好,出門事事難,家裡什麼都沒有了,這錢是大傢伙湊的,你不拿著會傷了嬸子們的心。”
虞松遠動容,“我住著寶地,都快能自食其力了,你們看這車就是我用釣魚賣的錢買的。嬸子們放心,我身上不缺零錢,再說,過幾天蛇皮和獾皮一賣,少說也有一二百元,高考用不了這麼多。我拿這錢沒一點意義。”
大家這才放他離去。
回到宿舍,大將已經能站起來了。見他開門拉亮燈,便想跳起來迎接他,可跳了幾下愣沒跳起,腿還不聽使喚,氣得它直撞木板。
虞松遠走過去摸摸他的頭,他正得意著呢,親人們的誇獎與激勵尤在耳邊,於是便豪情萬丈地對大將道:“大將,別急,明天你就能重新奔跑了,相信你小爺。你小爺我就是一隻拍不死的臭蟲,打不死的蟑螂。再他媽倒黴的日子,你小爺我也能給你過得風生水起。”
大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起來還很堅定。意思彷彿是,那當然,苦算什麼,再加上我,天下無敵!
這次回家,母親給他帶回的糧食除了山芋幹、大麥採子、一大包烙餅、一大瓶鹽炒黃豆外,還有大約十來斤的大米。於月月還塞給他一罐剛煉出來的香噴噴的熟豬油,足足有兩斤,瓶子還是熱的呢,說是“拌到飯裡吃,頂餓。”
於月月給的這兩斤豬油,讓虞松遠驚喜不已。有了它,今後需要燒烤時,就派上大用場了。
家裡人已經不會再餓肚子了,想起剛被抄家時,家裡一根針都沒剩,鍋碗瓢盆全部砸碎,糧食全部被拖走分了,豬被計劃生育小分隊當晚就殺掉吃了。那些日子,就是靠各家接濟,終於熬過來了。小妹夜裡經常驚醒,嚇得淒厲啼哭,讓他撕心裂肺,恨不得去殺人。
這次回去,看到父親又在原址上起了一座低矮的小草屋,雖然比原來的房子小了若干,但總比草棚強,能遮風擋雨了。生活總算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雖然貧苦、雖然窮困,卻其樂融融的日子。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走好自己的路,要用自己的努力,讓父親、讓整個家族重新振作起來、驕傲起來。
但是,剛剛振奮起來的虞松遠,很快又遇到了新的難題。
那天虞松遠中午從食堂找到自己飯盒,捧回宿舍準備吃飯。到門前時,他忽然驚喜地發現,隔壁房間的門窗也都被用報紙仔細糊好了。或許,自己可能已有鄰居了。
大將開門迎接他,他問大將:“有客人來了嗎?”大將無聊地低聲哼了兩聲,象是受到了冷遇,情緒低落。從大將的反應虞松遠已經看出,這個新鄰居並未推開他這個鄰居並未鎖住的房門。甚至,對大將也不是太友好。要不然,大將的情緒不會如此落寞。
晚自習後,虞松遠象往常一樣,穿過菜地、樹林、小河和蘆葦蕩,往自己的宿舍走。忽然,心裡感到一陣發毛,不踏實,後背陣陣涼嗖嗖的。總感覺後面隱隱約約的,似乎有人在不遠不近地跟著自己,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