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就取笑他:“愣頭青也有細心的一面,變出息了。你這也是張飛畫美人——粗中有細。”
說起美人,豆花想到了那個叫鳳英的女八路,就問二棒:“你嫂子怎樣了?”
二棒張嘴就說:“我嫂子好圓乎了……”
感覺又上了豆花的當,忙改口說:“我嫂子就在我的跟前,好看呢。”
又討好豆花,說:“這隻山羊用處大著呢,鳳英喝了歡喜喝,歡喜喝了喜歡喝,我好好喂著它。”
豆花懵了,問:“喜歡又是哪一個?”
二棒指著豆花的肚子說:“我侄兒呀。”
嘖嘖,好乖乖了,連名都起好了,喜歡,喜歡好。喜歡,歡喜,歡歡喜喜,高高興興,喜樂年華,再無煩惱,這不正是大家都盼望過的日子嗎?
豆花和五油給小歡喜餵奶去了,二棒給山羊餵了水料,牽到院子裡的羊圈裡,對著山羊說:“好好睡覺,多產奶,產好奶,歡喜和喜歡都指望著吃你的奶呢。”
又自言自語道:“主要是歡喜吃,喜歡有他娘呢,他孃的那個那麼大,肯定奶足,喜歡管夠。”
這樣想著,二棒就偷偷樂了,“咕咕咕”笑出了豬叫聲。
二棒走了不久,小歡喜吃飽喝足安安靜靜地躺著,六六娘來了。她聽二棒說,五油回來了,還領回了一個娃娃,過來看看。畢竟她是四油的妹子,她和死鬼四油也做了幾年的夫妻,這一份親情還是有的。雖說她的孃家也在穀子地,可前幾年的一場瘟病,孃家人全瘟沒了,她那一家子,就剩了她一個,還日子過成了個球樣,連個知冷知熱的老漢都沒有,要是把五油這個唯一的親人也疏遠了,她只能跟兒子六六相依為命,娘倆孤獨無靠,真是孤家寡人了。
姑嫂倆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唏噓,既高興,又感慨。
六六娘愛憐地撫摸著小歡喜的粉臉蛋,小歡喜朝著她笑,六六娘說:“惹親的。這下五油也不別愁眉苦臉了,娘倆作伴,好歹也是個人家。”
就摘下自己手腕上的一隻銀鐲子——這是她唯一值錢的東西,是她爹給她的陪嫁——戴在小歡喜的胳膊上。
小歡喜胳膊細,戴不住,褪下來了。六六娘說:“小傢伙,不稀罕妗子的禮物。”又給他戴在了腳踝上,說:“這下掉不了了。”
五油滿心歡喜,這下她感受到了親情的溫暖,就對著小歡喜說:“快叫妗妗。”
六六娘“哎”了一聲,問:“五油,你這些日子上哪裡去了?”
五油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一個婆姨遇到了那種事情,一輩子都沒法做人了,人們可不管你是強逼,還是自願,鐵定了你是一個不乾淨的婆姨了,豆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五油沒有豆花那份能耐,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她只有死路一條了。
豆花接過話題,半真半假地說:“這不找小歡喜去了嘛。”挪開了這個令五油難堪的話題。
六六娘又說:“昨天和家窪那家人來過,說你公公病得厲害,他兒子又是下落不明,託人去張家灣二鬼子那裡打聽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讓你回去伺候你公公哩。讓我給罵回去了。”
五油說:“嫂子你罵得對,我死活不回那個鬼地方去了,我受夠了。”
聽著姑嫂倆的對話,豆花先是沒有吭聲,六六娘就看著她,豆花才慢騰騰地說:“這事急不得,還要從長計議。”
小歡喜剛才還在襁褓裡踏蹬,這會兒睡著了。六六娘說:“我走了,你倆早點歇著吧,小傢伙說不準甚時候醒了,折騰的你倆一晚上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