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穀子和豆花,公公兒媳正在吃飯,大棒來了。老穀子忙多放了一雙筷子,起身燙了一壺燒酒,三人盤腿坐炕上,喝上了。本來中午沒打算喝酒,大棒來了,哪能沒酒呢?
老穀子都想開了,既然豆花有情,大棒有義,成全這一對年輕人就是了,他不像老九,老九就是個老頑固。
喝上酒,話就多了,大棒好奇地,甚至是充滿崇拜地問豆花從哪裡學來的那本事呢?
豆花連唬帶諞,神秘兮兮地說:“你有多長時間沒見貨郎哥了?”
老穀子就說:“貨郎哥不是讓小鬼子抓走了嗎?”
豆花說:“沒錯,可是他又讓人救出來了,我這打槍的本領就是他教我的。”
大棒的心裡就充滿了嚮往。
豆花沒有照實說來,她怕引起大棒的疑心,只揀大概說了幾句。
大棒就大驚小怪起來:“敢情你是和貨郎哥在一起來,他現在在哪裡呢?”
豆花說:“他在哪裡我也不清楚,在他應該在的地方。”
大棒就看了豆花,看她紅撲撲的臉蛋,就想叫一聲“姐”,看著老穀子在場,沒好意思叫出來。
看著豆花大棒兩個眉目傳情,老穀子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就藉口喝多了,有點頭暈,回自己窯裡睡覺去了。走的時候,他意味深長地對大棒說:“早點回家去,免得你爹又找上門來鬧事。”
初二早上,老穀子連早飯都沒吃,就掮著褡褳走了,他告訴豆花,他要去看望他的姐姐,就是有志的娘,有好幾年沒見到了,正好趁著正月裡清閒,家裡也有豆花照應,他去看看他姐。
老穀子的真實意圖是給豆花和大棒提供幽會的方便呢,自己不在家了,兩個人不就更加方便了?
果如老穀子所料,他一走,大棒就找上門來了,和豆花窩在窯裡一整天都不出門。正月裡空閒,正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錯過了這幾天,哪裡還有空閒呢。
初二這樣過了一天,初三晚上,大棒膩歪在豆花窯裡不走了。老九久等不來大棒回家,感覺到不能再放任自流了,就提了一根木棍,找上門來,發現院門已經上鎖。他翻牆進去,老黃狗向他撲來,被他一棍子開啟。
老九怒氣沖天,一腳踢開門來,見兩個人摟抱在了一起,真是傷風敗俗,羞煞先人了。他顧不了這些,揮舞著棍子,就要朝豆花打下去,被大棒架住,奪下他手中的棍子,扔到了一邊。
老九氣急敗壞,罵罵咧咧。豆花反倒沉著冷靜,她不慌不忙地說:“叔,你也都看到了,我倆都好上了,你樂意也好,不樂意也好,大棒非我不娶,我非大棒不嫁,我們倆今晚就做夫妻。”
老九隻顧罵著,甚話難聽罵甚話。豆花再沒有還一句口,她開始鋪炕,鋪的極為仔細,極為用心,把每一處捲起來的地方她都輕輕地撫平,每一個不平的地方,她都要認真地壓展,好像是在給嬰兒鋪炕,生怕有不平的地方,硌著了那個細嫩的面板。兩個枕頭挨著放在一起,兩條褥子摞在一塊,一塊大紅被子,鋪的平平展展
做完這些,豆花就說:“大棒,咱睡。”然後拉上大棒要鑽被窩裡。
這不僅僅是對老九示威,簡直是對他的汙辱。老九頓時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把鋪好的被褥扯到地上,強拉大棒回家。大棒哪裡肯呢?他推搡了他爹一把,誰知老九不禁推,一下子跌坐在風箱上面,扯開公驢嗓子,乾嚎起來:“狗日的大棒打人了,兒子打老子了,民兵隊長搞破鞋,打人了。”
老九的嚎叫聲響徹全村,有人趴在窗戶眼上往外面瞭望,有人偷偷走到院子裡往這邊眺望,最後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這都是些甚麼事呢。”
豆花不理老九的胡攪蠻纏,她先自個鑽進了被窩,催促著大棒上炕。大棒在炕沿上坐下站起來,站起來又坐下,對他爹的不講理毫無辦法。最後,他也發了狠,說:“你不讓我和豆花在一起,我當兵去!”
見大棒沒有一點回心轉意,老九狗急跳牆,啪哩嘩啦打翻了豆花窯裡的瓶瓶罐罐,開啟大門,悻悻而去。
這一晚,大棒沒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