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蘅記得，前世大小姐出嫁對老爺夫人說的話：
“我討厭這的盲婚啞嫁，討厭這的父母之命，討厭你們不尊重人。如果我今天踏出這個門，他日不幸，我必休夫。”
那日豪言壯志，後來再沒有了聯絡。但大小姐說過的話，做的事，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是怎樣的姑娘？
明媚如風，輕盈似箭。
別的千金都笑不露齒，小碎步行。大小姐直接撩起袖子裙襬，跨上烈馬，迎著風在郊外奔行。
人人都罵大小姐傷風敗俗，跟鄉野村姑似的，她也不惱。總是說嘴長在別人身上，愛誰誰誰。
就連她這個醜而遠之的下人，她都帶在身邊，教導著人不可貌相。對生活充滿熱情。
楚蘅很感激，前世錯過感謝大小姐的機會，現在再遇上大小姐，真好。
貴妃看她不回答，自嘲一笑：“我知道你覺得我這人冷血、隨便，可不是這樣的。我很愛丈夫，努力操持這個家，為他生兒育女。可古人太古板，他們想三妻四妾，想左擁右抱。我第一次和離，父母生氣，轉頭又把我嫁出去。”
貴妃輕輕擦拭了眼淚。
楚蘅不敢吭聲，她知道，此時此刻，大小姐需要一個傾聽者。
就像前世。
大小姐什麼話都和她說，只是把話鍍造正話本。
說話本里有一個地方如同仙境一樣，人人平等。
沒有所謂的什麼皇帝，沒有什麼盲婚啞嫁。男女成親都是彼此喜歡，彼此不合適了還可以和離。
而那裡叫現代人。
而她也一直這麼認為的。把那稀奇古怪的當做神話。
直到大小姐出嫁前一晚醉酒時說漏嘴：“那不是話本，是我的家鄉。我不是什麼大小姐，我是竇篼，一個被鎖住你家大小姐身體裡的現代人靈魂。”
這樣一個不一樣的靈魂，如何忍受與人共侍一夫？
楚蘅也正因為有大小姐的教導，她才嚮往，才知道原來愛情不能一分為二，丈夫不能與人共享。
可驕傲如大小姐，又怎麼可能妥協？
又怎麼怕俗世眼光？
大小姐的口頭禪：生活是自己的，冷暖自知。
只是，楚蘅安靜聽著貴妃嘮叨，貴妃卻越發難過。
她眼淚噼裡啪啦掉下來，一邊擦一邊說：“竇篼，不許哭。你不是沒了男人就活不了。”
可最後還是嚎啕大哭起來。
楚蘅輕輕拍了拍貴妃後背，彷彿安慰一個迷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