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的狀態下到機場的路途彷彿就是一場長征。平日裡半個小時的車程我和然足足坐了兩個半小時。衝進候機大樓的時候,我們倆就像是兩個拖著行李懷疑人生的雪人,忍不住的在瑟瑟發抖。
我們的航班毫無意外的被延遲了很久,當天所有的航班都被延誤或者是取消了。幾十年一遇的大雪暴讓我和然生無可戀的坐在出發大廳休息室的椅子上,大眼瞪小眼,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定了一次錯誤的旅行。
下午五點的飛機最終被推遲到了深夜十一點。我們這次乘坐的是一架波音737,客艙是三三佈局。我和然的位置位於過道左側。然坐靠窗,我坐在中間,靠過道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白人婦女。落座前衝我們禮貌的微笑了一下,並且簡單的抱怨了幾句,糟糕的天氣破壞了她本來就十分匆忙的行程。
登機之後由於一直沒有起飛指令,我們又坐在飛機上等待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昏暗的客艙燈光加上飛機引擎低沉的轟鳴聲,讓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十二點的時候舷窗外依舊是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飛機終於緩慢的開始滑行。顛簸掙扎著開到了起飛跑道上。除冰車不間斷的在往飛機機翼上噴灑融雪劑,整座機場一片燈火輝煌的景象。
旁邊大姐落座之後不久就開始矇頭呼呼大睡。我登機之前不知為何灌了自己幾瓶礦泉水,尿意十足,但是又不好意思起身打擾她,於是一直強忍著沒有去廁所。滑行的時候她終於被顛醒了,但是綁著安全帶的指示燈突然開始閃爍,我只好繼續默默的忍著,希望飛機快點起飛然後再快點爬行到安全飛行高度。
就這樣,在我坐立不安的煩躁心情下,時間過得很慢,如同正在緩慢蠕動滑行的飛機一樣。
我心裡一遍一遍的默數著綿羊,然後是星星。最後飛機終於開始加速起飛了,感覺平日裡並不是特別漫長的滑行時間今天竟是如此的遙遙無期。
飛機迎著飄雪抬起機頭向上方猛衝,機艙裡面的燈光偶爾一閃一閃的,頗有些恐怖電影的味道。漫天的風雪全程在給這次起飛呼呼的伴奏,機艙內部靜悄悄的,感覺大家心情都非常緊張。我右手拉著然的左手,和她十指相扣;而左手則死死的抓住旁邊的座椅把手,忍不住的在一直不斷用力。
時間依舊是非常的漫長,滿是噼裡啪啦大片雪花拍打在飛機外殼上面的聲音。突然不知為何飛機往下沉了兩秒鐘,感覺綁著安全帶的身子很明顯被座椅拉著向下方沉降。好在一瞬間之後又恢復了正常。
沉降的那一瞬間機艙裡的燈光突然閃動了兩下。我的心不住的揪了一下,然的手指也突然發力,緊緊地拽住了我。這種百年不遇的天氣坐在這種狹小的號稱一旦出事死亡率最高的交通工具裡面,我能深深地感受到然當時想立刻拉著我跑下飛機的忐忑心情。
但是最驚嚇到我的還是鄰座的優雅女士。下沉的一瞬間,她突然毫無徵兆的發出了一陣鬼哭狼嚎般的尖叫,並且吐著舌頭。同時右手突然揪住了我的胳膊,狠命的抓了一爪子,猝不及防的我感覺是生疼生疼的。
很快意識到失態之後她一個勁的給我賠不是。我忍著劇痛微笑著告訴她“沒事沒事,我這麼堅強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如此脆弱!”全然沒有把屎尿差點被她一嗓子吼出來的事實告訴她。
飛機繼續爬升,也許是由於她的那一聲震天吼,我感覺自己再怎樣數星星數綿羊都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不讓滔滔洪水洶湧而出了。於是我抓著褲子跳起來按了服務鈴然後萬分嚴肅的跟走過來的空姐小聲說:“我真的是不好意思,但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真的真的現在要立刻馬上瞬間用洗手間了!”抖著腿拉著褲子,懇切到語氣神情都有些失態。但是我覺得如果我再不去洗手間的話座椅肯定會毫無意外的溼掉一大片,而那一定會是一個更加令人尷尬的場景。
衝進廁所的一瞬間我慶幸自己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也享受到了從小到大最如釋重負的一種感覺!
有點不爽的是從廁所出來的時候發現安全帶指示燈突然熄滅了,飛機爬升到了安全高度,開始平穩飛行。窗外恢復了寧靜,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之間就蕩然無存了。感覺世界突然恢復了正常。
空姐開始發放餐盒飲料,然開始和隔壁的大姐聊天,平靜祥和。飛行途中再沒有別的插曲,一路風平浪靜。
降落在溫哥華是當地時間夜裡兩點,多倫多已經是凌晨五點多了。我和然當時都是頭重腳輕,昏昏欲睡,不住的打著哈欠。
然提前訂好了民宿,房東說會提前把鑰匙藏在了門口。下飛機之後拿好行李,我拖著她和行李,強睜著眼睛去找計程車。然在我身後垂著頭邁著小碎步被我領著往前走。
我依稀的記得然之前跟我說這個民宿的四周會是大片的農田。但是她降落前寫給我的地址卻是一個三十六層的高層公寓。我確認了幾遍,她睡眼朦朧,不耐煩的哼哼了幾句說肯定是對的。於是我只好硬著頭皮拉著她上了一輛計程車。
目的地在市中心,被各種摩天大樓包圍著,沒有半點農田的影子。然下車之後還是一副立盹行眠的狀態。
公寓一層的保安看到我們後半夜的大包小包的拖著行李,一臉的警惕!我微笑友好的告訴他我們提前定了一家民宿地址是這裡。房東已經提前把鑰匙藏在了門口,我們需要上樓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