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們的穿著挺搞笑,全身上下只穿條褲頭,也太簡單了,女人當搬運工人可不能這樣。毅虹自己想著都笑了。她抬頭端詳工人頭上的帽子,挺感興趣。這是一頂用回紡布製成的帽子,它的特別就在於,後面連著一塊長長的披肩。設計這樣的帽子,也許是為了防止棉包蹭傷肩和頭的面板吧。她想著,如果自己當上了搬運工人,這帽子她是要重新裁剪的,自己穿著上衣,要那披肩幹啥?
讓毅虹不解的是,為什麼搬運工人都是男人?不就是扛一百多斤的棉包嗎?多大的事?她要拜託傳達室的師傅為她說情,爭取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媽媽救我!”
這不是思鎖的聲音?毅虹聽到兒子的呼救,急著奔了過去。毅虹衝著那男人大聲吼道:“住手,憑什麼打我兒子!”
那男人鬆開手說:“他偷我錢包!”
“媽媽,冤枉。”
毅虹看著鼻青眼腫的兒子淚水不停地滑落,道:“兒子,別怕,慢慢說。”
“我撿了錢包,就喊叔叔,他反而打我,說我偷錢包。”思鎖十分委屈地哭著說。
毅虹揪住那男人的衣襟,大聲斥責:“你還講不講理?”
原來思鎖與媽媽分手後,來到垃圾堆,正尋找能賣錢的破爛。
一位老太太也來撿垃圾。本屬於自己的地盤,怎麼來了個小孩?她很不開心。但轉念一想,乞丐之人,聚夥為幫。既然不能成幫,又何談地盤?但她還是不願意讓一個孩子佔了便宜,就佯裝關心的樣子說:“我告訴你呀,後邊碼頭附近有很多廢鐵,保你能賣到大錢。哎,我腿痛不方便走路,要不就去了。”
思鎖信以為真,謝過老人直奔運河碼頭。
他左顧右盼,哪裡有什麼廢鐵可撿?
一位搬運工人正準備上崗,他把上衣脫下,隨意地扔到眾人的衣堆裡轉身就走上了跳板。
那男人扔衣服時,錢包從口袋裡蹦了出來,思鎖連忙撿起,並大聲喊叫“叔叔”。
那男人聞聲迅猛從跳板上轉身,跳板的彈跳與他的步伐失去協調,他被重重地摔在河灘上。
他迅即蹦起來,氣急敗壞地奔向岸邊,大叫:“還我錢包。”
那男人一把揪住思鎖的頭髮猛打,嘴裡罵道:“細瘟賊,敢偷錢包?”
有幾個工人圍成一圈觀看,沒有一人勸阻的,眼睜睜看著一個大男人把小孩打得遍體鱗傷。
那男人看到毅虹穿著隔壁電視機廠的工作服,氣又上來了。
軋棉廠都是苦髒累的活,扛棉包的繁重程度就更不用說了。而電視機廠工作輕鬆不說,獎金高福利還很好。有點門路的人都把七大姑八大姨往該廠塞,誰都知道這是全市最大的後門廠。所以,人們對電視機廠的人是既羨慕又鄙夷。
“來看啊,後門廠教育的孩子,做賊。”那男人大聲嚷嚷,工人們都放下肩上的棉包,潮水般地向毅虹和思鎖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