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寧正想離開,可是病房裡突然傳出了一位男人嗚嗚的哭聲,咋了?金鎖啊金鎖,毅虹有什麼了不起,她不知去向,難道就值得你這樣號喪?
白寧想笑但是沒有敢笑出聲。忽然她覺得錯了,哪裡是金鎖在哭?分明是刀疤的聲音。惹人笑哩,刀疤正感激涕零地敘說著毅虹和思鎖對他幫助的動人事蹟呢。
手術後刀疤醒來,發現自己的右腳像裹腳女人的腳那樣細小。他急得蹦下床,想往門外衝。半隻腳哪裡站得住?一著地就摔倒了。毅虹把他抱到床上,而他使勁撕拆裹著的紗布繃帶,然後纏繞到自己的脖頸上,很顯然,他不想活了。
醫生給用了鎮定藥,他才慢慢睡去。可是醒來後鬧得更兇,病房裡八個病員,弄得人家不能休息,院方就把他暫時挪到搶救室。
毅虹激將說:“刀疤,你想死是嗎?好,我和思鎖陪你一起死。”
刀疤愣住了,說:“思鎖還小,不能死,你也不能死,要好好照顧思鎖。”
“你以為天下只有你最苦,是嗎?腳殘了就不能活了?你想想思鎖,他才多大,為了救你,從頭到腳都被灌木刺傷,流了多少血你知道嗎?一里多長的山路上都能找到他的血跡,我就是沿著這條血路才找到你的啊。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他的臉上密密麻麻的有多少個血孔?你死了對得起他嗎?”
“再說,思鎖就不苦?告訴你,我懷思鎖時被逐出家門,他出生到現在就沒有見到過親生父親。當時形勢緊張,我為了保護他爸爸,所以誰也不知道他爸爸是誰。我被侮辱為破鞋爛貨,他跟著我被遊鬥。他是在飢餓和凌辱中長大的。遇到困難受到欺負,他就想他解放軍爸爸。我還告訴你,你被黑堅玉扔進繞死山不久,思鎖莫名其妙地被綁架了,可是他爸爸就在這裡當兵啊,這是為什麼?是他爸爸得罪了什麼人?我們不明白,只有擔心和害怕。不是為了救你,早就遠走高飛了。”
“如果你有勇氣活下去,等你腳傷恢復了,我和思鎖就得馬上離開餘州,因為我們不知道接下還會發生什麼,我們得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告訴你,再難,哪怕前面是刀山,我和思鎖都不會尋短見。我問你,你還要死要活的嗎?”
“思鎖,讓我看看,我不死,好好活著。你們抓緊時間走吧,我好好活。”
“刀疤叔說得對,好好活,要像我爸一樣堅強,我們還會見面的。”
幾天下來,刀疤的腳傷恢復很快,毅虹這才放心。當時黑嫂給毅虹不少盤纏和物品,然而她和思鎖只留了買車票的錢,其他全都留給了刀疤。
毅虹和思鎖臨別前,刀疤淚流滿面,病友們也依依不捨。大叔說,酒席總有散的時候,他代表大家送一程。毅虹和思鎖無法推辭,含著激動的淚花坐上了大叔的三輪車。
刀疤說毅虹帶著思鎖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白寧聽了倒是很高興。心想,縱使金鎖心窩窩裡還有毅虹的位置,那也只能想想而已。可是毅虹說的解放軍爸爸分明就是金鎖,難道思鎖真的是金鎖的兒子?白寧緊張得又捏緊了拳頭,她覺得不可能,聽姐姐白靜說,從時間上推算絕不可能是金鎖的兒子。更為嚴重的是,金鎖聽到刀疤的敘說會怎麼想怎麼做?白寧有一種大禍即將臨頭的感覺。
“撲通。”病房內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白寧被嚇著了,她拔腿就溜。
刀疤的敘說,使金鎖的大腦嗡嗡作響,手中的熱水瓶不由自主地掉在地上,瓶膽的爆炸聲使整個病房死一般的沉寂。他臉上掛滿了淚水,思鎖是自己的兒子?又是誰綁架了思鎖?毅虹為啥一直不肯說出思鎖的父親是誰?為了保護我金鎖而受到莫大苦難和屈辱?他們究竟去什麼地方,身無分文如何生存下去?不,不,不要這樣想,思鎖和父親金楚生合血驗親,已證明思鎖是金楚生的兒子,毅虹背叛了愛情,背叛了金鎖。究竟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金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