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虹心頭突然一顫,才六七天時間,父親的頭髮怎麼全白了?書中說伍子胥過昭關一夜愁白了頭,她本不太相信。自從家暴後她沒有正眼看過父親,難道他也是一夜白頭?
她雙眸緊盯父親,而萬固耷拉著眼皮仍然吸他的水煙,大概是不願意看她。父親額頭上又增加了幾道刀刻似的皺紋,雙眼凹陷得更深,原本有些鼓的腮幫子癟進去後使顴骨更加凸起,臉瘦尖了像刀削似的。
毅虹的眼淚像珍珠似的一串一串地掉落下來,父親在折磨自己的同時,難道他心中不在滴血?
站在父親面前的毅虹,痛苦地自責著對他帶來的傷害,但她無法不要腹中的孩子,難道與父親就無法調和了嗎?
萬固吸完煙起身去了廚房,對於眼前的毅虹他就當沒看見一樣。灶臺上發出一陣噗噗的瓷碗的碰撞聲,他叫喊:“吃飯,吃飯了。”
一個個放下手頭的活兒去了廚房,毅虹當然也跟在後面。桌子上只有六隻飯碗,很顯然,父親沒有給她盛飯。
父親生氣也屬正常,她覺得沒有理由責怪他。這是在自己的家,沒有必要爭什麼理,自己動手唄。她走到灶邊,拿起碗揭開鍋,抄起勺子正準備盛粥。
“住手!沒有你的份兒。”萬固呵斥道。
毅虹應聲停住了手,把鍋蓋蓋好,不與父親頂嘴。她琢磨父親的意思,應該是別想吃現成的,沒人伺候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她拿起瓢兒,準備到堂屋的罈子裡取糧食做飯。萬固猛拍桌子:“敢動一粒糧試試?”
這分明是不讓她吃飯,毅虹不想激怒父親,免得再遭一場毒打而連累了肚子中的孩子,她打消了做飯的念頭。
但是,不能餓著肚子中的孩子,他需要營養。她跑到屋後想找點吃的,哪怕是拔一棵青菜蘿蔔啃一啃也行。
她娘乘著去灶臺的機會,快速盛了一碗粥放到後門外的地上。也不知萬固看到了沒有,還是裝著沒有看見,只有他自己清楚。
此刻,一股暖流在毅虹周身湧動,湧到了喉嚨,她輕輕地喊了聲:“娘。”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把粥喝了。她端起碗,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對孃的怨恨頃刻間煙消雲散。
她和姐姐毅彩共睡一張床鋪,共蓋一條被子。毅彩一躺下就把被子全佔了,她想說,姐姐也給妹妹蓋一點,但一看到父親經過堂屋時瞥來的目光,就不敢吭氣了,只得可憐兮兮地蜷縮在床角上。
毅虹分析,不讓她吃飯,不讓她睡覺,全是父親的主意,這是想逼自己離家出走,還是另有他謀?她揣摩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