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晉中突然開口:“沒有人剿滅嗎?湘地的大帥不管管嗎?”
老村長笑道:“大人物都高高在上,忙著爭權奪利咧,哪裡有閒工夫管我們這些個山野小村。”
劉懷義道:“就沒有人反抗?”
老村長放下煙管,道:“哪裡敢反抗,五十里外的竹河村,去年安靜了一個冬天,連只狗都沒留下,幾位小道長於這二百里遊歷,好生小心黑雲惡匪,都是天打雷劈的孽障,碰上了有多遠躲多遠。”
老村長攥著煙管,樂樂呵呵道:“不說則個,晦氣,吃飯吃菜,幾位小道長人中龍鳳,小老兒蓬蓽生輝。”
五人無言,天下亂世,妖鬼作祟,黎民承苦。
何日盼得孫大聖,蕩盡妖霧不重來。
村家不大,住進五人,更凸逼仄,打了地鋪,分住兩間,有云無月,星象不顯。
微弱呼吸回蕩,懷義睡下了,身側一陣響動:“大師兄,你沒睡嗎?”
輕撫顱頂,能感覺到,他在發抖:“晉中啊,你如何無眠?”
黑暗中沉寂一瞬,田晉中夢囈般道:“我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村鎮中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路邊慘死的無辜。”
無聲。
貼著他的腰側:“大師兄,你說,為什麼呢?為什麼這人間,不能像龍虎山呢?”
寂然。
下山遭遇的種種,不過一角,卻已讓田晉中陷入茫然。
放眼三位師弟,劉懷義幼年遭劫,心智遠比外表成熟,自知人間疾苦。
張之維天人之姿,道心有成,便存憐憫之心,也不會因此受到太多的影響,能夠保持住心境不失。
唯有田晉中,一無劉懷義的心智,二無張之維的覺悟,從小到大都在龍虎山中。
師兄師弟講以人間,專挑善處、美處。
四人之中,他也最為年幼,懷義處處相讓,無眠愛護有加。
不知不覺,乍入紅塵,倒是顯得有些脆弱。
但這並不是說,他真脆弱的需要無微不至的呵護,僅是相對於三人而言。
三人都有與外表不符之處,於是凸顯出他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