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哭道:“不能留他們了,今天就趕走。”
“對,趕走!”
母親帶著他挨家挨戶的奔走,軟語相求,乃至於跪地磕頭。
微薄積蓄賠了出去,趙方耀知道,捱不過這個冬天了。
“娘,你罵我,你打我。”
斷了一條肋骨的趙方旭,齜牙咧嘴道:“哥,你為什麼要讓娘罵你打你啊?”
“孩啊,你沒錯,娘怎麼捨得打你罵你呢?”
一雙粗糙佈滿老繭的手,抱住他的腦袋,趙方耀就這麼木然站著,似乎有段時間,這雙手柔軟又細膩。
抬頭,一張積勞成疾,皺紋早早爬上的臉,額頭青紫,像暈開的墨水。
“我爹呢?”
“走散了。”
“為什麼這麼久還不來找我們。”
“他也許有他的事情要做。”
“娘,你不用騙我了,他不要我們了對不對?”
‘嗚哇’一聲,趙方旭哭了起來。
“夜深了,孩子,娘還得編草鞋,你早點睡吧。”
這年冬天,雪下得尤其的厚,母子倆拼了老命,也沒有餘力購買冬衣。
雪蓋壓垮屋簷,趙方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緊了緊身上襤褸,找來茅草修繕屋頂。
他十分後悔,他早就知道的,他應該出去,離開這裡,也許能夠熬過冬天。
寒風呼嘯,將後悔也撕碎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以他貧弱之軀,能不能走出去還是個問題。
即便走了出去,他又有什麼信心,能讓娘和弟弟好過呢?
寒冬夜早,矇矇黑暗中,重物落地。
趙方旭驚慌的哭喊聲傳來:“哥,孃的額頭好燙。”
他去找燈,油已燃盡,只能摸索著,手背放在額頭上,有灼燒之感。
“孩啊,娘是看不到你們長大了,對不起。”
“對不起,不要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娘,是我沒用。”趙方耀手足無措,淚水決堤,整個人都似凍僵了。
“哥、娘。”趙方旭六神無主。
趙方耀發誓,如果那個時候,有人願意伸出援手,他將付出自己的一切。
他幻想著,如果那個男人能夠突然出現在門口,就像他突然不見一般,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