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拼湊自己的身體這麼難,孟昭平也不用勁掐他了。他只是急急地說:“這樹裡的人是我朋友,他怎麼進到這裡面來了?還有沒有救?”
神秘人依然靜默地站著。頭頂的金銀杏葉發出嘩嘩的響聲,不知是被何處吹來的風吹得搖曳。他垂手站著,有些蕭瑟,成了樹下一抹剪影,如同一個隱藏在記憶深處的很遙遠的畫面。
“嘶……”
孟昭平覺得頭疼,腦海中有某一部分深藏的回憶要被觸動。一些畫面快速地閃過,一樣的銀杏樹,樹下有一方玉桌,桌的兩面坐著人,一人執棋,一人品茶。後來執棋的人離開了,桌山的棋盤換成一把劍。品茶的人正襟危坐,面對著那把劍良久,拂袖起身。
廣袖拂過玉桌,那柄劍也隨之消失,系在了品茶人的腰際。
再後來,誰也沒回來。
銀杏樹一年一年地生長,枝繁葉茂。樹下的四方小桌空了多年,也未再迎來舊主。
孟昭平從記憶裡抽身,他蹲下來,十指深深插入厚密的落葉,在其中大幅摸索著。忽然,他的指尖觸碰到什麼堅硬的東西。他換了個位置,手指迅速地把那一塊的落葉撥開,油黃玉桌的一角裸露出來,隨後是整張桌子。
這就是他記憶中的那棵銀杏樹。
孟昭平似乎回憶起了前世,但又不很確定。他又來到樹洞的前面,端詳著傅白的臉。現在他有點明白了,這是一場幻覺,被困在樹中的傅白,並不是真正的人。只是這位神秘人想要透過這種方式,來告訴他一些事。
他把樹洞中的銀杏葉一捧一捧地抱出來,讓樹中人的身體暴露出更多。葉子空了之後,他能看見傅白的上身。傅白穿著他從未見過的衣服,雖然是習以為常的白色,但這種秀美雅緻的錦緞,不似凡間能夠編織出的。
在白色的衣物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枯藤,將傅白的“屍體”牢牢地箍在樹中,如同一道天然的枷鎖。
傅白曾經死了,死後還在被束縛著。
這是神秘人想要告訴孟昭平的事。
如果無所作為,也許這一幕會再一次地重演。
“我該……怎麼做……”
孟昭平覺得,或許正是有他才能做到的事,這位神秘人才特意叫他前來。
神秘人來到孟昭平的身前,兩人是面對面的站姿。
一隻螢火蟲落在他的食指指尖,停留片刻後,飛到了孟昭平的面前,然後沒入他的額頭。
孟昭平只感覺到一股輕盈的力量從額頭灌入,迅速遍及全身。他腳下的落葉被風吹起,先是一點,最後整個空間颳起狂風,金色的銀杏葉旋轉著升入半空。
孟昭平睜開雙眼,在他面前,不知何時橫了一柄劍。此劍通體銀白,僅在接近刀柄處用金筆勾勒出幾朵銀杏葉。
將長劍拔出劍鞘,露出裡面銀亮的劍身。這柄劍的劍身薄如蟬翼,從側面看,單薄得幾乎看不見。
將劍身側轉,可在劍柄處發現兩個篆刻小字――銀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