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聞卻露出一抹極為篤定的笑意,對著駱霜兒說道:“依我看來,此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畢竟像這門‘神人高坐,靈臺普照’的功夫,當今世上絕不可能還有第四個人懂得!”
“為何說是第四個?”
駱霜兒被江聞篤信的模樣驚住,低咬著下唇悄悄問道:“……你難道認識我師父?”
江聞極為自負地一笑,對著駱霜兒說道:“我雖然不認得你的師父,但我認得這門武功,甚至還在福州城中見過你的師兄。實不相瞞,尊師傳給你的無名內功,實則被喚做【神照經】,乃是這世上一等一的神妙功夫,你這次能化險為夷也與之有關!”
被逼急了的人,往往能夠爆發出無窮潛力,江聞在這一瞬間福至心靈,察覺出先前一抹熟悉的由來。
他先前見到駱霜兒瞳中,有一道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緊守靈臺燭搖不滅,此時想來,竟然和當初丁典瞳中神人高坐靈臺、眉心毫光普照的模樣幾無二致,只不過駱霜兒的神光黯淡,還沒凝練至神形兼備的程度。
“駱姑娘,你師父教給你的功夫省去了‘凝聚神人’的秘法,替以觀想存神的法門,只能讓你依靠儺舞仿擬出幾分神髓,因此才說是一門殘缺功夫,不過總算是由外至內的另闢蹊徑,讓你的功夫能在短短數年間,增長到獨當一面的地步。”
江聞望著駱霜兒感嘆不已。
丁典的功夫是怎麼來的?那可是在心神交瘁、痛苦絕倫中掙扎徘徊,又身處牢房之中、十幾年如一日地面對著強敵,使其心智堅韌到極為可怕的程度,才能將功夫推演到極致,練就深不可測的神照經內力,才讓江聞一想到十二成功力的神照經也頭皮發麻。
反觀駱霜兒當初不過是十餘歲的女兒家,身處煙波洞庭,既怕水又無助,光磨練心性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本來絕無可能,將講求心性的神照經功夫融會貫通,也只有她師父這樣別出心裁地傳授,才能闖出另一番天地。
見江聞言之鑿鑿地說著,駱霜兒忽然面色微紅地轉過頭去:“……你是怎麼知道觀想法這些?師父也只含含糊糊地提到過一次。”
江聞淡淡笑道:“我自有辦法知道,更不怕你去驗證。可惜你師父神出鬼沒難以找到,如果不信,你可以跟我同去一趟福州城,讓你師兄親口傳授你《神照經》修煉的正途。”
駱霜兒臉上的緋色未消,江聞言罷已經抓起她的手腕,將一道真氣打入了她的經脈之中,“閒話少敘言歸正傳,你可以看看你自己的經脈是不是恢復如初,甚至比當初還要強上幾分?”
猝不及防的駱霜兒只覺得手少陽三焦經中有一道暖流,正暢通無阻地打通淤阻直至天牅,身體裡更忽然湧出一股生生不息的內力,化為漩渦將暖流吞融其中,原本倦怠的神情也為之一清。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明明大病初癒,感覺竟然會如此不同?”
駱霜兒行功完畢驚喜地抓著江聞的袖子,猛然想到自己既然身體恢復,那就能回廣東解救爹爹,忍不住喜上眉梢。
“這是因為你因禍得福,被一股‘寒山勁’纏據住了你的丹田氣海,藥效又恰到好處地滋養了經脈。”
江聞淡淡地說道:“《神照經》又主修上丹田,寒山勁盤踞下丹田,兩者正好能相安無事互為依存,這不僅修復了奇經八脈的損傷,還源源不斷地提供內力,正好免去了你苦修內功的過程。”
正所謂同人不同命,詭譎不明的寒山勁,在江聞體內是一塊卡住齒輪轉動的頑固石子,導致內力阻滯不順,但在駱霜兒這裡就變成了源源不斷的爐中薪柴,本質又精湛純熟,少說也相當於苦修十年而成的內力。
“世事無巧不成書,你先收攝心神把內力穩住,關於寒山勁的故事我晚點再跟你說。話說回來,這次如果沒有品照小師父的鼎力相助,你想開啟三焦玄關都還得費一番功夫。”
見駱霜兒陷入震驚之中,江聞又將話鋒轉向了神遊物外的品照。
“江施主,你莫非猜到是誰下毒的了?”
灰頭土面的品照嚥下心中凜然之意,連忙開口問道。
“嗯。品照小師父,我有些事想問你,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江聞的右臂如今還打著夾板,行動多有不便,方才被牽扯拉伸又是一陣陣疼痛,此時索性站了起來,身軀裹著衣袍在夜風中略微佝僂著,背身獨對著滿山暗色出聲,不欲讓人瞧見表情。
“在命你出門之前,弘辯方丈是否召見寺中諸位長老,卻只談了些雞毛蒜皮的事?”
品照剛想委婉拒絕回答,可聽下去又猜不出江聞用意,只是覺得對方既然並未逼自己透露確切訊息,單單點頭示意倒也不算違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