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家雲“寧傷一尺肉,不損一寸筋”,習武之人的筋絡受損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平時運功發力都會受到影響,更不要說使用拳腳刀劍之類的功夫了。
“這徒弟收了便是收了,行走江湖受點傷怕什麼。”
江聞聽見這句話時也看見了林平之臉上落寞的表情,只是滿不在乎地拍了拍徒弟肩膀。
“為師這兩天閒著也沒事,就傳你《落英神劍掌》和《旋風掃葉腿》的基本功,掌腳齊修別有神效。等你的傷徹底養好了再上武夷山,屆時我再正式傳你武藝。”
聽到好友這麼說,林震南難以掩飾神情中的驚喜,但是千言萬語也只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隨後兩人對視一眼,便讓喜出望外的林平之先退出房間外,以便交談一些事情。
兩人低聲閒談商議半晌,敲定了一些事情的細節後,林震南才語氣凝重地說道。
“子鹿,這次連累你捲入風波當中,福州城眼下你是不方便久留了,我先想辦法送你南下避避風頭,等事情過了再做計較。”
林震南所指的風波,就是耿家與清庭的深層角力。
今天清晨,福州城中傳遍了朝廷欽差下落不明、安南大將軍達素連夜撤軍的訊息,顯然是耿家佔得了上風,可江聞在其中必然沒少摻和,一旦被抓到把柄,毫無疑問會被打入反賊之流,這可不容疏忽。
林震南嘴上沒說,但他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一旦事情真的出現紕漏,他無論如何也得把火引到其他地方,乃至於自己身上也不能連累江聞。
江聞淡淡一笑,拍了拍林震南的肩膀。
“不用慌,天塌下來了自然有耿家頂著,過不了多久耿家世子應該就會上門拜訪。他雖然志大才疏,好謀無斷,但是勝在極為護短,這次也算是用心竭力地想保住福威鏢局,不失為一處奧援。”
林震南緩緩說道:“這我自然知道。但耿世子如今自身難保,手下作鳥獸散,就算用心也是無力。”
江聞緩緩搖頭,看著外面窗影花枝重疊的景色,緩緩說道。
“不用擔心,說不得這次見面之後,你就得改口叫他王爺了……”
林震南聽完愕然一驚,臉上詫異之色還沒消退,就瞬間轉化為了明悟恍然的表情,手捻著頷須睜大了眼睛,顯然猜到了其中的隱情。
就這樣默然了許久,林震南終於苦笑著想起了面前的這位老朋友,可是天下一等一的膽大包天之輩,不管做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子鹿,我不明白。”
林震南低聲說道,“耿家終究並非明主,你這樣做豈不是徒惹事端?”
在鮮血累累的靖南王府與砍頭如麻的清庭之間,福州百姓只能兩者相權取其輕,在林震南看來是完全不值得江聞相信的。
但對於林震南的疑問,江聞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耿精忠已經承諾在城中出資開設慈濟院和育嬰堂,使天下稍減幾分單老孤稚之苦。”
林震南眉間的困惑瞬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肅然起敬的神色。
江聞連忙解釋道:“別誤會啊,我只是見他們家不義之財太多,找個主意幫他們花錢消災、增福解難罷了。”
林震南微笑著指著自己:“那照你這麼說,我這福威鏢局也是日進斗金的買賣,豈不是正兒八經的為富不仁?罷了,那我也出一份力,檢點人手同襄義舉便是。”
林震南八面玲瓏的人物,向來看破不說破,知道江聞這人雖然放誕不羈,卻總是在朋友面前拉不下臉面開口,就順著話把這件事包攬了下來。
江聞哈哈大笑,有了福威鏢局的加入,這項慈善事業就有希望轉為以工代賑了。
普天之下苦命人太多,自己縱有千手千眼、化身萬千也普濟不過來,自己在待質所悟道所得的結論,不過是“量力而行”四個字——當然不可否認的是,江聞的所量的這個“力”,總是會比尋常人大上那麼一些。
事情告一段落,江聞也就放心了下來,整理好隨身的包袱就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