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所託,身不由己。”
江聞差點笑出聲。
“又是受人所託?馮掌門你連連犯下血案、牽動滿城風雨,這樣的身不由己恐怕挽回不了武當派的清譽吧!”
蛇打七寸,馮道德今晚藏頭露尾只想著躲閃,就是因為自己武當派掌門的身份。此時即便是武當派弟子牽扯進了福州城的爛攤子,也可能釀成隱患,因此各方利益考慮中,他最擔心的還是暴露出行跡。
而江聞也不和他置氣,上來就把話說穿,就看馮道德有沒有魚死網破的潑氣了。
果然,貴為一派掌門,並且不是江聞這種草頭門派掌門的馮道德,雖然氣勢洶洶地緊盯著江聞,半晌卻還是緩緩說道:“我沒有殺人。”
“你那天和我在幽冥書肆交手,難道不是為了追殺黃護法?巷子外的青城派掌門長青子之死,難道不是你的謀劃?白蓮教紅蓮聖母神秘失蹤,難道與你也無關?有人晝夜針對截殺福威鏢局的鏢師,難道不是你的功勞?”
江聞皺眉說著,語帶戲謔,“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
“我只是受人之託將黃護法緝拿,故而用的也是白蓮教身份,與你切磋時我也小心翼翼,從沒有傷他的舉動。明明是他自己疑神疑鬼以為有人暗害,一逃再逃,最後把自己活活嚇死。”
馮道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抬起了左手,露出掌心一柄奇形的小刀。
“另外你說的另外那些事情,更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武當與青城同為道門中人,今夜我來義莊中找尋線索,是想要找出襲殺慧侶道長的真兇……”
江聞瞥了一眼地上的鬼面具,毫不猶豫地說道:“你以為我們人民警察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這話說出來就是騙鬼的,深夜這麼鬼鬼祟祟,只要江聞還沒瞎就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馮道德為了顧全武當派的清譽,此時也盡了極大的努力想要說清事實,生怕江聞真把這些屎盆子全部扣自己腦袋上。
他知道,在緊要時刻與其編造藉口、賭咒發誓,往往都不如分析厲害,坦白來意,要來的更加有用。
“江道長,這座義莊乃是歷代的驗骨之所,自前宋提刑司徵佔後,洪武年間又為福州司鎮撫闢用,我來這裡查驗屍體有何不妥?你可聽說前宋年間福州‘咬指而亡’的怪事?”
江聞將信將疑地打量著他:“怎麼說?”
“福州又稱榕城,這裡面大有玄機。前宋紹定三年某月,衙門一連死了八名皂吏。其中七人齊齊於某個恐怖之夜暴死。在聽說前七名皂隸的死訊後,第八位皂隸受驚嚇,於是’以口咬手指而亡‘。”
馮道德的眼裡滿是忌憚神色,“當時路府州軍常有霪祀濫殺之事,因而這件事甚至震動了朝堂。為避免官官相護,宋理宗派出了江西安撫使鄭性之前來徹查。”
“案子慢慢查到道君皇帝的政和萬壽道藏,印刷書肆中忽然怪異橫生,漸漸荒廢,可書肆中總是流傳出邪僻不明的刊物。長此以往,以至於陸放翁都上書天子,稱上面‘皆是妄誕妖怪之言,與道釋經文不同,至於字音又能辨認,一時偽經妖像,刻版流佈,假借政和中道官程若清為校勘、福州知州黃裳為監雕’。”
“更不妙的是,吉庇巷中也漸漸傳出了鄭性之曾經殺人的傳聞,至今不絕,最終此案只能不了了之,草草以八人瘴癘暴斃封卷……”
前面的話江聞都半懂不懂,但是馮道德口中的三個人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又是陰魂不散的宋理宗,又是繞不開的鄭性之?
還有這個被冒稱的知州黃裳,莫非就是傳聞中的“髑髏太守”?!
這三個名字合在一起,江聞瞬間就想起了這座巷子裡的種種傳聞,看向馮道德的目光也多出一絲的恍悟。
兩人視線交錯,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幾乎是不分前後地壓聲音說道……
“你也是為了《九幽真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