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坦誠，不過你終究是大周的皇族，不管我們如何調整彼此，身份上的差距，這一點很難會改變。”羅東苦笑說道，“都說大人物一動一靜，俱是深謀遠慮，神秀你苦心孤詣，推動我拿下傀儡比鬥會魁首，僅僅是為開心嗎？”
“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只是你的戒備心太強了，沒有你想的那麼陰暗。我覺得有才能的人，應該讓他盡情發揮出來，而不是被埋沒於塵沙。”李星河忍不住抱怨道，“你肯定在想，神秀老身謀算，早有籌謀？還是想罵我奸猾？”
“我把你當朋友，可不想做你的棋子。”羅東平靜而直率的說道，“也許別人知曉的你的身份，要麼慌張驚恐，要麼歡喜而興奮。
你知曉我的，我就是一個小牢頭，不想成名，也沒野心。也許你的出發點是好的，可我更喜歡憑喜好做事，而不是為了誰，我沒有那麼的高尚與偉大。真要做個總結，我本質上還是個自私的小人物罷了。”
顯然坦誠的話，比冠冕堂皇的理由，要好上一萬倍。
“你說的都對，現實世界的殘酷，遠比那些小人書來的血淋淋與真實。我終究不應該希望你去做什麼。”李星河有些苦惱的說道，“我不能一面要求你是我的朋友，又公然摻雜功利的情緒在裡面，這樣的話，對你並不公平。”
“人生下來本就不公平，再說公平並無太大意義。其實你說的很對，有時候光靠我想沒用，因為有些麻煩，即使你不去招惹，他們也會登上門來。”羅東忽而感慨道，“你放心，我不是迂腐的人，如果你遇到麻煩，作為朋友，如果我能盡力，我自然會出手，如果我出手也無用，那你就不要保有太多指望了。”
“那便足夠了。”李星河懸著的一顆心，終於鬆了一些。
“其實你對我真的不錯，處處為我考慮，也不逼迫我，像你這樣高位的人，按照古代的說法，足夠禮賢下士了。可惜……”羅東嘿嘿一笑，“也許我還不夠成熟，更喜歡憑藉本心。
我知道這樣不成熟，可那有什麼關係呢？
我才十七歲，總不能在年少輕狂的年齡，成熟的跟七十歲一樣吧？”
“你的底蘊之厚，是我從未見過的。可是你似乎對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男人最看重的權勢，還有建功立業，你都抗拒而退避，這讓我無法理解。”李星河直問其心，“你知道的，我不是為了自己，說得誇張一點，九都目前的攻勢，應該是兩千年來最強！你的那些小幸福，如果在家國覆滅之下，你知道的……這不是朝代更替，而是亡國滅種！”
這句話很對，面對九都咄咄逼人的攻勢，大周的確有很大的壓力。
與大隋改朝換代到大周不同，一旦九都的妖怪攻滅大周，人族的命運，也許比地獄還要恐怖。
“我自然知道，真的到那個時候，我絕對會保護我想保護的人。”羅東抬起頭，“不過，有你在，我覺得還輪不到我發揮。”
“如果我戰死了呢？”李星河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一刻，羅東昂起頭，望著面色白皙，比美女還要嬌豔的面容。
他的心猛地顫一下，是啊，前線道庭真人都會戰死，何況是一名皇子。
“這只是一個假設。”羅東喃喃的說道，他並不擅長思考這類極端的問題，或許說，他有些不敢想這問題。
“這也是有可能出現的。”李星河鄭重說道，“白骨使女親臨長洛，形勢比預想的更加糟糕。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大周立國兩千年，皇子戰死殺場，便有三百多位，我不是神，一樣會受傷，一樣會可能遭遇失敗……”
“那你一直贏不就行了嗎？！”羅東厲聲說，眼眶瞬間紅了，“我討厭想那種事。”
對啊，青鋒死去的時候，羅東想哭都沒有哭出來，他不想再聽這樣的假設。
儘管那時候，他看起來，好似無所謂的模樣。
不是他真的無所謂，而是碼頭掙命的時候，他看到太多的死亡與凋零，當哭泣都無法紓解痛快，那還能如何？
也許，那是自我封閉，還是一種另類的情感逃避？
瘋子那是最後的閘門開啟了，所以他們瘋了。
羅東經歷過的那些事，早讓他站在閘門之下，默默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