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心中唸了一句少爺比我還小呢,嘴上猶豫道:“喜歡不就是想娶她做媳婦嗎?唉,聽說那位沈家姑娘家裡不一般,少爺想要娶她恐怕很難呢,咳咳,少爺,我不是小瞧你,我知道少爺很厲害的,只是……只是娶媳婦要花很多銀子,而且沈家姑娘又那麼厲害,我擔心少爺沒那麼多銀子……”
聽著她語無倫次的言語,裴越忍不住笑著逗她道:“咱們不是有八千兩銀子嗎?”
桃花驚道:“少爺,你真打算娶她啊?”
若非兩人的床鋪隔開來,裴越肯定會敲敲她的腦袋,沒好氣道:“娶個屁!我連她人都沒見過,萬一長得不好看呢?”
桃花低聲道:“看來少爺真的想過這件事呢。”
“好了,不逗你了,我和沈姑娘只是朋友而已,你不要亂想,更不要亂說,否則對人家姑娘不好,背後議論人非君子所為。”
“我不是君子,我只是個丫鬟,但少爺不喜歡,以後我不說了。”
“嗯,睡吧。”
裴越雖然很關心這個相依為命的小丫鬟,但不會無底線地寵著她讓著她,至少在這些個人問題上,他不會允許桃花插手。
就算他有著一顆不同於這個世界的靈魂,不會嚴苛地守著上下尊卑的教條,卻也不允許旁人干涉自己的終身大事。
桃花也不行。
小丫鬟漸漸沉睡,裴越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萬萬想不到,這丫頭的身世居然和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總管家裴永年有關。至於桃花複述的裴永年當時的說辭,能騙過這個小丫鬟卻騙不過裴越,因為定國公府在朱雀坊內,這裡住的都是大梁頂尖權貴,普通人壓根沒可能闖進坊內,更何況堂而皇之地將一個小女孩遺棄在國公府大門前?
真當裴家軍中第一豪門的底蘊是擺設嗎?
只不過,裴越現在無法做什麼,只得在心底埋下一個疑問,將來有機會再套套那個裴永年的話。
……
且說谷範被裴越連哄帶騙地送出府後,仰頭望著淡淡的月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那小子耍了,此時京都哪裡還進得去?
舉目望去,綠柳莊上一片寂靜。
自己已經十六歲,按照大梁的規矩可以從軍打仗,卻被一個十三歲的毛頭小子用言語給哄了去。
但他並未憤怒,只是神色古怪地笑了笑,心道:“這小子好狡猾,要是沾了毛怕是比猴兒還精,父親以往不是最不喜這種人嗎?為何還要命我來與他結識,還得儘可能地照顧他,小爺我又不是隨從,真是豈有此理。糟了,父親不會是老糊塗了吧?”
腹誹片刻後,他又覺得裴越其實很有趣,比都中那些要麼章臺走馬要麼喊打喊殺的無良紈絝強多了,似乎相處起來也不難受,如此一想便覺得心裡舒坦多了。
谷範不急不躁地離開綠柳莊,雖然此時憑他自己叫不開京都的守門將,可在城外依然有大把好玩的去處。
少年無所畏懼,緩步而行,哼著悠揚豪邁的西境小調,身形隱入蒼茫無邊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