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賢停下腳步問道:“何事?”
裴越走到他身側,低聲道:“世兄,關於這些山賊的事情,小弟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還請世兄幫忙參詳一下。”
秦賢好奇地道:“賢弟請講。”
裴越不緊不慢地說道:“山賊雖然藉著橫斷山脈藏匿行蹤,可那山裡哪來糧草讓他們掠奪?你說他們已經鬧了幾個月,那光憑每次出來劫掠就能弄到生存必備的糧食?就算山中有野獸可以捕獵,但藥材怎麼辦?無論是山上危險的環境,還是與京營的將士交手,他們受傷的機率很大,如果沒有藥材救治傷員的話,他們憑什麼可以維繫隊伍人心?”
秦賢雙眼一亮,興奮道:“愚兄明白了,可以從藥材這個方面入手,想辦法抓到他們派出來買藥的人,然後找到他們的老巢。”
裴越微微一笑,並未細說這裡面的困難,只繼續提醒道:“另一件事,山賊憑什麼可以預料到京營的行動?就算他們劫掠的目標是京都外面的縣鎮,可他們如何知道能三大營的具體兵力駐紮分配?若不知道這些,他們靠什麼選擇每次行動的目標和路線?再有就是,你說好幾次圍剿都被山賊提前躲了過去,如此難道還不能說明一些問題?”
一席話聽得秦賢面色凝重起來,同時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得非常厲害。
“賢弟,你是說……”他遲疑著不敢開口。
裴越無所顧忌地道:“不錯,軍中內部肯定有問題!世兄,此番你抓到那些賊酋之後,回去可以找信任的上官,將這兩點稟報上去。”
秦賢並不笨,很快就明白裴越的意思,他面露感激之色,但又堅定地搖頭道:“愚兄怎可將賢弟的功勞據為己有?你的提醒我記下了,回去後會稟明大帥,但不會將這當成我自己的功勞。”
裴越沉默片刻,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欣賞,笑著搖頭道:“世兄,其實你以為軍中那些大佬想不到這兩點嗎?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功勞,但能讓世兄給軍事院那些大佬留下一個印象,至少你將來立下大功的時候,別人沒那個膽子搶佔你的功勞。”
雖如此,秦賢依舊想要拒絕,裴越便怒道:“世兄,你因一面之緣便來提醒我,可見是個講義氣的漢子,為何如此磨嘰?難道你覺得我裴越只是個庶子,所以不配做你的兄弟嗎?”
秦賢語塞,終究不是能言善道的人,糾結片刻後抱拳正色道:“賢弟若不嫌棄,以後我秦賢就是你的兄弟!”
“是兄長,不是兄弟”,裴越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兄長且去追賊吧,不好再耽擱下去了。”
“越哥兒保重,改日請你喝酒!”
秦賢神色肅然地拱手一禮,然後便走過去一躍上馬,領著百騎疾馳而去。
裴越站在柳樹下,久久不曾動彈。
鄧載和戚閔對視一眼,緩步走到他身邊問道:“少爺?”
裴越搖搖頭,沒有開口,依舊望著那百餘騎遠去的方向。
方才雖然提醒了秦賢一些事情,但有些事裴越並未說出來,那就是這些山賊的來歷和目的。按秦賢的說法,這些山賊數量肯定不少,三百餘人也只是其中一支,這麼多山賊是從哪來的?在京都附近劫掠必然會引來京營的瘋狂圍剿,可這些山賊居然不跑,反而跟京營打起了游擊戰,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山賊的目標是京都外的村落,那麼綠柳莊會不會是其中之一?
七月的陽光濃烈又炙熱,然而裴越心中卻感覺到絲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