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理解並不意味著顧懷就要沒有原則的包容,顧懷此行是代表朝廷,怎麼能被屬下這麼兩三句暗裡的威脅就改變態度?
特穆爾話裡藏刀,顧懷立馬還以顏色,特穆爾被他說得麵皮發紫,卻又不敢發作出來。
一旁的慶格爾泰見狀趕忙打圓場:“王爺奉聖諭巡撫遼東,總督軍務,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情,總是要予以處置的,特穆爾,我知道你女婿被殺女兒被擄走,心中很是憤恨憂急,但是朝廷的法度規矩在這裡,也不能亂來!這件事你只管看著,靖王爺總會還你個公道的。”
慶格爾泰和特穆爾不一樣,是個蒙古漢子,大魏開國時,他的祖父率所在部落投靠了大魏,被安置在了鐵嶺附近,設鐵嶺衛,委任其祖父為衛指揮,子承父職,傳到如今的慶格爾泰,已經是三代了,慶格爾泰便這麼成了鐵嶺衛的指揮使。
所以他和特穆爾一樣,也飽受其他衛所的指揮使排擠,所以和特穆爾同病相憐,交情極好。
安撫了特穆爾,慶格爾泰又向顧懷一抱拳:“特穆爾連遭變故,語氣是衝了點,還請王爺勿怪,王爺要往開原去,末將和特穆爾正與王爺同路,今日拜見,便是看到王爺沒有帶多少護衛,而遼東...兵荒馬亂的,便想著護送王爺一程,通往開原。”
骨灰微笑道:“好,那咱們就一齊動身。”
遼東沒有文官衙門,整個遼東,軍政法司都是由軍隊負責的,這就是一大片廣袤的軍管區,而沈勇是遼東的都指揮使之一,是這裡實際上的土皇帝。
遼東二十五衛,十萬大軍,那麼多將領,那麼多兵,顧懷想要接管,就必須要摸清楚將領們之間的關係,知道那些是可以用的,那些是需要處置的。
看看現在的情況,沈勇接到求援而不出,任叛軍在遼陽衛旁邊劫掠,這是實實在在的事情,之前的朝廷其實根本就不知道這事,顧懷完全就是因為特穆爾的告狀這才知曉,而且沈勇下獄後,如此多的將領前來求情,可見遼東已經不是官官相護一片糜爛了,根本就是沈勇一手遮天。
這樣的環境下,僅僅處置一個沈勇,能做到萬無一失、長治久安嗎?所以對沈勇的處理就不能像楊公宜一樣草率。
是官就有派系,顧懷要用沈勇做餌,瞭解哪些人是他的派系,然後對這些官員著重開叉,還能一用者盡力爭取,腐化墮落者冥頑不化者就直接一窩端了。
當然,如果僅僅只是想打仗,用不著這樣,甚至可以沈勇都不處置,顧懷自己坐鎮在後方,就讓沈勇上去打仗,輸了有人分鍋,贏了自己拿功勞,到時候拍拍屁股走人,留遼東繼續這樣爛下去。
但要是想做些大事...就不能這樣了。
顧懷其實和很多想做一番大事業的人採用的方法一樣,就是欲謀大事,必須整頓吏治。因為顧懷的身份註定了他高高在上,就算生了七手八腳,想貫徹自己的主張和施政手段,也得依靠下面的官員,而下面的官員有些其他心思,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這就是封建時代官場的現狀。
所以顧懷對沈勇暫時留而不殺,就是想看看這種當兵當到叛軍都打上門了還他孃的躲在城裡的將領士卒到底有多少,把沈勇當成一塊徹查各種腐政弊政的照妖鏡,一塊展現各方利益需求的試金石。
現在的話,他的目的基本已經達到了。
顧懷既然要移駐開原,便得有一大批駐紮遼陽的都指揮使衙門的官員隨行,指揮僉事張俊、遼陽遼東道御史邵雲峰等人紛紛跟從,他們從遼陽帶走了定遼左衛丁宇的一衛兵馬,浩浩蕩蕩的趕向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