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見性何其難也,因此九州才出了種種養神的法子,假借於外物以見得本我,算是取了巧,總比你面對瀑布枯坐上一個又一個年頭以期那虛無縹緲的頓悟要來的實在。
頓悟這玩意說不準的,有些人面壁坐個幾天就悟了,有些人枯坐十年半生也不見得能入外罡。
頓筆,提起。
只見白紙上兩行字刀砍斧鑿,陡峭處卻見月光,正是那。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短短十字,竟用去路明非一個多的小時。
他先是靜立凝神。
這一站便是五十多分鐘。
到了真正落筆的一刻,卻只是一揮而就,便是成了。
這便是養神法。
外行人只見了路明非落筆那時的灑脫快意。
又有幾人可體會他在落筆前凝神冥思的枯燥與乏味。
甚至今天還不算什麼。
他於九州做《天水》時,可說是數年光陰多少日夜,只為那衣服丹青出事。
而一幅,也便夠了。
路明非添了添墨,於落款處寫下日期年月以及閻羅的名。
擱下筆,他負手而立,路明非將自己從剛才的情緒中抽離而出,以旁觀者的視角冷靜的審視這一張字,,良久後緩緩搖頭。
“差了些。”
他說。
“我覺得很好啊。”
路明非側目,身旁正是不知何時出現的小魔鬼,今日這傢伙又是換了身行頭,月白色長衫廣袖飄飄,腰間佩一鏤雍容牡丹的美玉,墨髮以紫色絲絛束在腦後,垂下兩縷鬢髮來襯的精緻雙耳剔透可見,手中執著把不知是紫檀還是沉香的摺扇,這位溫潤颯然的偏偏少年也不展開,只是磕手上一下一下的敲,調子隱約正是牡丹亭的調子。
“好看麼?”
這美少年溫和的笑,悠悠然在路明非面前轉了圈,瀟灑的抖手展了摺扇,輕搖間就見正面上書“哥哥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