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看到自己昔日的學生這般模樣,舍斯塔科夫搖了搖頭後寬慰道:“現如今能讓奇恩帝國上下一心的敵人恐怕除了那幾個墮落帝國外沒有別的國家了。大元帥您要明白,我們人類聯邦是在以立國幾十年的基礎去對抗奇恩帝國數百年積攢的底蘊,打不過也沒什麼可感到羞恥的。”
“我研究過奇恩帝國和奇恩人這個種族的秉性,沒有到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們是絕不會團結起來的。所以請您務必打起精神,在有外人的時候萬萬不可露怯,否則聯邦自上而下都將失去對抗帝國的勇氣和信心,而這恰恰也是我們最不能失去的東西。”
抬頭與舍斯塔科夫對視了一眼,博克萊爾微微一笑後點了點頭,表示老師多年前的教誨至今難以忘懷,如今一番話更是讓她信心倍增。
“聯邦的未來,就拜託老師您了。”
看向辦公桌後那個已經生出白髮的中年女子,舍斯塔科夫不由得想起三十多年前他剛認識博克萊爾的時候,對方柔順而富有光澤的金髮讓他想起了自己在另一艘尤利西斯方舟上的女兒。
可惜,他女兒搭乘的那艘方舟名為“風信子號”。
在方舟落後的核裂變反應堆機組因為蟲洞擠壓與不成熟的超空間跳躍技術徹底損毀後,當時的船長,曾經地球上有名的美日混血飛行員,也是他的老友,高橋羅納德不得不提前喚醒冷凍艙室內的二十五萬殖民者為飛船的動力系統節省出足夠的能源。
飛船上儲備的食物只夠殖民者們消耗一個月,即便在實行了讓人難以忍受的配給制之後,依然無法撐過三個月——這個數字已經算上了飛船生態園內所有能吃的植物和冷庫內的種子。
這是一場豪賭,羅納德艦長把唯一的選擇,也是唯一的希望放在了三個月之內抵達現在人聯所處的天津四星系,尋找宜居星球的蹤影上。
可惜,他的豪賭失敗了。
在最後一絲能源被用於啟動那個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會重啟的反應堆機組後,天津四對他們來說永遠成為了遙不可及的海市蜃樓,高橋羅納德濃密的黑髮一夜之間變得花白。
而在他留下的長達六個月的艦長日誌裡,記錄下了長達千米的方舟上,那段讓人壓抑,恐懼,絕望,最後走向瘋狂的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規模的武裝衝突,叛變的科學家和士兵,為了食物不惜出賣尊嚴的人們以及最後的最後,大規模的同類相食——這其中就包括舍斯塔科夫的女兒。
那是上將這輩子第一次濫用職權,為了找到女兒位於飛船不同位置的遺骨,數千名登船的人聯科學家和士兵在到處都是人類遺骸的飛船內尋找了整整一週,最後終於將一根佈滿牙印的大腿骨交到了他的手上。
自從那個時候起,他便發誓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降臨到他剩餘的人類同胞身上,不論他們是否知道自己,尊敬自己,是否遵紀守法,並願意接受大元帥的領導和人類聯邦的極端理念。
只要人類還有一息尚存,他便不會放棄。
於是他脫下軍帽向博克萊爾深鞠一躬後,轉身離開了大元帥的辦公室,前往聯合星上聯邦斥巨資修建的巨型戰爭指揮室,準備親自指揮即將到來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