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進入到這宮牆之內的女子,會依舊是從前美好的模樣?
當年澈兒的夭折,若說是意外,皇后如何肯信!
嚴笙替她擦乾了淚痕,皇后扶著額頭,神思恍惚地躺在床榻之上。
太醫過來號脈,說是舊疾發作,囑咐了勿要思慮過多,開了方子便退下去了。
夢姑送了太醫出殿,回來點燃了香爐的安神香,青煙嫋嫋從爐中升起,透過輕紗床幔,可以看到皇后不安的睡顏。
嚴笙端過剛煎好的藥,宮女將窗簾拉起,皇后皺著眉頭不安地睡著。
她輕輕喚了聲“姨母”,皇后許久才微微睜開了眼,神志雖不是很清醒但好歹能嚥下藥。
從鳳儀宮出來的時候,雲銷雨霽,白玉石階上殘留著的雨水還未乾透。
青若扶著嚴笙,慢慢往前走,驀然聽前面傳來一陣兵甲擦地之聲。
抬眼去看,發現是竟是故人,嚴笙忍不住苦笑。
原來是恰巧碰到御林軍統領常遇,領著一隊皇宮禁衛軍巡視。
常遇遠遠就看見了她,見她一身雲錦宮裝,明明是極其明豔的華服,卻襯得她蒼白的臉色愈發毫無血色。
待走近了,他上前行禮,“屬下參見郡主。”
嚴笙強笑著輕點了一下頭,正欲越過他離開,卻被他突然而至的關懷止住前進的步伐:“郡主,可是身體不舒服?可否要宣太醫?”
嚴笙淡淡一笑,“勞常統領關心,我無事。”徑直越過他往前走。
這還是嚴笙重生以來,第一次在宮中遇見他。
其實常遇也本沒有錯,他恪守著御林軍統領的職責,忠心耿耿,效忠皇室。更何況,這一世,他本就沒有做什麼。可嚴笙剛一見到他,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日父兄靈柩歸來的情景,連同著絕望、痛恨的錐心之痛。
父兄的死,嚴家滿門覆滅的悽慘結局,終究是她心中的刺,隨著時間的一日一日迫近,總是隱隱作痛。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有辦法理智看待每一個人,對常遇雖沒有怨恨,但總是不似以前,還能夠心平氣和地招呼說笑了!
常遇的身影遠遠被拋在身後,漸行漸遠,嚴笙就著傍晚的薄暮,走出宮門。
黃昏的霞光不似平常明亮,發暗發沉,斜斜照射在女子的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她出宮的腳步在跨出宮門後,微微一滯。
溫亭一身月白長袍,長身玉立地站在祁王府馬車旁,而旁邊是大將軍府的馬車。
這樣熟悉的情景,就好像,回到進宮謝恩的那一日般。只不過,上次是他緩緩朝她行來,這次卻是她從宮內走向他罷了。
溫亭對她微微一笑,眼底有清淺的笑意,但待她走近而來時,卻微微變了臉色。
嚴笙不以為意,故作輕鬆地對他一笑,知道他怕是知道自己也進宮了,特意在這等她,只看了自家馬車一眼,便在他的邀請下上了祁王府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