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格外地能夠感同身受對方的心情,她如今也是這樣地、急不可耐地想要找到自家的大人,而對方要找的,顯然是那位將縣令府上上下下折騰地夠嗆的大小姐——孫小姐。
“容曦。”
有男人破雨而來。
和所有人地忙碌、焦躁、失魂落魄都不同,他像是天生的王者,在這樣的大雨天裡,仍不緊不慢、背手而行,身後管家撐著比尋常更大一些的油紙傘,雖然不可避免地溼了袍角,卻仍讓人覺得對方不過就是在自己的後花園裡閒庭信步的帝王。
這個人……王管家認識,洪湖縣絕大多數人都認識,他的的確確就是這江南的帝王、水上的霸主——陸家家主。
陸家主直直錯身而過,眼神自始至終都在那個近乎於瘋魔地女子身上,“容曦。”
他第二次喚。
嬤嬤提著油紙傘小跑著上前為容曦打傘,逃課乾淨的帕子一遍遍擦,“姑娘喲,您擔心大小姐,也要仔細著自個兒……您放心,咱們府上多的是人和脈,大小姐定能平安歸來的……”
容曦卻聽不到。
她還在粥棚那邊施粥,管家來找陸宴庭的時候被她聽見了,彼時哪裡還顧得了許多,拔腿就跑——大小姐,那是大小姐啊!
老管家總說,她不能再這樣稱呼時歡了,以後自己是舅母,這樣稱呼,小丫頭會夭壽。
可那是以後的事情。
如今,這個小丫頭仍舊是於自己有莫大恩情的姑娘。
恩人落水,她能不急嘛?可問了一圈,沒有人認識、沒有人見過,甚至,沒有人搭理自己。在帝都一個“時”字就能掀起腥風血雨,可在江南,沒有人關心一個姑娘家落沒落水。
她看著陸宴庭,像是看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般,“宴庭……”
她沒有看到,不遠處的某個男人,豁然轉身,看向此處,身上沙袋轟然墜地。王管家卻看到了,幾乎是那一瞬間,她朝那處跑去。
“容曦……她是我的侄女兒。是陸家的小公主,時家的大小姐。我們所有人都在找她。”陸宴庭站在原地,沒有上前去擁抱這個此刻看起來格外脆弱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的女人,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懷抱有多麼冰冷,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出任何承諾,他和容曦一樣著急、焦躁,恨不得一個人一個人地問過去,可……
可他不能。
陸家的家主,不僅僅是一個稱呼、一個位置,還是某種信仰,整個陸家上下無數人的信仰。
只有他還篤定著,所有人才能有條不紊地做他們該做的事情。
所以,他不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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