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塵居畢竟人多眼雜,陸宴庭等人也不是住在辭塵居,而只是辭塵居不遠處的一處宅子裡。
那宅子在不久前也已經被顧辭買下,如今用來安置幾位影樓之中的元老們方便他們管理影樓。平日裡便刻意低調掩人耳目,如今陸家眾人住在那處自是最好的選擇。
時歡沒有去那處宅子。
雖說陸家無事,但恐怕一路上外祖外祖母也是擔驚受怕,加之連日奔波,正該讓他們好好歇息才是。
心中雖有惱意,卻也絕不會衝著兩個老人去。
下了馬車,仍穿著溼漉漉的衣裳,披著顧辭的外袍。她一路進了辭塵居,熟門熟路找到前廳,就著主座坐了,沉聲吩咐片羽,“去,請陸家主過來吧。”
聲音沉墜,靠著楠木大椅,氣勢很足。
含煙最初哭著嚷著要跟著顧辭去的,最後被林淵好說歹說勸著留下了,說是大小姐回來定不會回時家,這大風大雨的,倒不如熬了薑湯備了乾淨衣裳在府上候著。
是以,時歡的命令剛下去,含煙姑娘就捧著衣裳紅著眼進來了,身後還有個丫鬟,端著薑湯。
她不知事情的後續發展,見時歡如此狼狽的樣子,當即“哇”地一聲哭了。
即便此刻知道了真相,心情也是沉鬱。何況今日這一番折騰下來,的確是有些累,笑容更是扯不出來,時歡嘆了口氣,伸手擦了擦小丫頭的眼淚,又擺擺手讓那手足無措的丫鬟下去了。才接了衣裳去了裡間,才問,“林江呢?”
含煙哭地哽咽,聞言很不待見,“小姐提她作甚?平白氣了自己……跪著呢!就在顧公子的院子裡,從顧公子離開到此刻,一直沒起來呢!要奴婢說,就該跪著,跪上個三日三夜地才好!”
一邊說著,一邊替時歡更衣,指尖觸及她冰冷的身體,又是一番心疼,眼珠子不要命似的掉,“小姐真真兒受苦了……瞧瞧都凍成什麼樣兒了,快穿好,奴婢給您拿條毯子過來,您裹著,再吃碗薑茶驅驅寒……不行,奴婢還是不放心,要不奴婢去請了談姑娘過來,給您開些藥喝著?”
絮絮叨叨的,令人懷念。
一直到這一刻,看著熟悉的丫鬟聽著曾經每一日都要遭受的唸叨,時歡才覺得……有些踏實、也有些真實。
從聽到陸家出事的那一瞬間,她就變得不似自己,那種陌生感,讓她恐懼、焦躁、急需某種宣洩。毀天滅地的宣洩。
聽說陸家無事,她詫異、委屈之餘,卻又覺得更加不真實,生怕這只是一個夢,一個潛意識裡想要有人來告訴她那一切不是真的,只是一個計策、一個玩笑、一個騙局。
相比失去,她寧可這一切只是一個騙局。
是以,這一路她總有些忐忑不安,害怕某一個瞬間突然夢醒,發現一切都沒有改變,失去的還是已經失去了……終究無法挽回。